初秋的芦苇荡别有情趣。你看,____________,如绿透了的海,____________,那是阳光爱意下羞涩的点缀。雾霭溶溶的、柔柔的。苇穗已在拔节,_____________,犹如待开待展的高粱穗。芦苇荡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在阳光里变幻着奇彩。你惊叹大自然的万千神奇,但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大自然的随心所欲。
①无边无际的绿在晨曦下浩浩荡荡 ②苇尖上挂上了一层淡淡的亮色 ③新穗抹了浅浅的绿 ④红的敷抹 ⑤黄的点染 ⑥绿的底色
同志
刘白羽
天是晴了。漳河暴涨的洪水,却并未因此落下去。波浪在阳光下一闪,便哗的一声抛掷过去了。特别是在山谷里,洪水发出吓人的“轰隆——轰隆——”的声响。半夜,我的隔壁,有着关于这水吼的对话。起先,是一个浓鼻音的老人在说:“你听!蛟在叫呢。你听听这声音,水,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哪里有什么蛟,这是迷信!”这响亮的喉咙也没说出涨水的来由。
我却信任了那浓鼻音的人,水,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因为我确定他一定是这河岸上的老住户,他的经验一定可靠。第二天,天刚亮,我跑到隔壁去,进去叫醒炕上的人,却只一个。他是那样愕然,他的眼光是那样警惕……忽然,他用明朗而干燥的声音无意地扫了我一下:
“你来干什么?”
“我想找那个老大爷,问一问今天水可落得下去,可过得河。”
他一口回绝我:“白想!”然后挥挥手,露出他心意的烦躁。
他很轻蔑地唾了口沫水,伸手去搔脚,我才发觉那只脚由厚厚白布包扎起来。我看他已经感觉到我的注意。他有点惶惑,暧昧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机警地扯开去:
“枪……这半天不响了。……”
突然门外一阵气喘声,谁破门而入。是那浓鼻音的瘦小的老人,他急急挥着手说:“躲一躲吧!从夏店来了鬼子兵,还有二十里!”
后有追兵,前有万恶洪水,这怎么办?经过一阵急促摆布,老人示意只有我能帮助他搀扶他那病脚的儿子。对老人家这种信任,我真是衷心感谢,便伸手去搀扶那青年人。他却怀疑似的退缩一下说:“你不要跟着我们白跑路吧。”我真想捶他一拳,但我正需要这农民来掩护我自己,只好耐心扶他走。我觉得这年轻农民真是讨厌,他总要摆脱我似的,仿佛他知道现在我需要他们掩护。他是故意和我作难了,这是一个农民和一个抗日军人的关系吗?我心里渐渐地也怀疑起来,我想他也许是对我不利的坏分子吧。这警觉的触角的确触痛了我。这样,我几次去触摸我那光滑滑的手枪柄,准备他万一危害我,我就使用枪膛里的第一颗子弹。不过当远处沉闷的雷一样的炮声响一下,我从那青年的眼珠里看出一种异常的表情——他仇恨,震怒,而不是普通农民的惶惧。我又觉得这是很熟悉的一种眼色。这时我们三个随着犬牙般嵯峨的白垩岩降下一条深谷,到一个路口,往里去是深深的灌木林,前面是漳河浮满白泡沫的河面。我们三个歇息在一块石头上。老人担心地望着横搁在他膝头的伤脚,一面叹息地摸着那老而闪着泪水婆娑的小眼说:“这样三天两头躲来躲去。你的脚几时好呢?”一面把一个小白纸包递给青年人。谁知道这护士一样的殷勤反而引起这伤者的暴怒,冷冷地把药合在两手心上,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我摘下帽子,揩了把汗,预备离开他们。我问:“你们知道×支队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老人答复我:“五天前渡河的。”
一阵风搜索似的掀着我的头发,突然,我藏在帽檐里的一只布片哗的一旋,落在青年人那只好脚的跟前。
我急忙伸出一只手去捡,一只手去抓枪。一仰头,仿佛望见山崖上垂着的一朵野花,他从早晨时时刻刻对我很凶狠的样子,倏地,给那甜蜜蜜的微笑遮住了。他和蔼地用那只大手抓着我:“你是同志……”我们两人互相看着,笑了出来。
老人说:“好!你们都是一家人……”
原来我赶不上大队伍,换了便衣躲避到这荒村里来,最怕有坏分子去报告,因为背后敌军正在追踪我们,便将臂章摘下来藏起了。
“我也是×支队的。”那响亮的声音如同吹响的银笛。
“你?……”我一下蹦起来。
“是啊!你不信!我是七连的通信兵。夏店火线上挂了花,那天,大队伍过河,把我托给这个老大爷!”
我一扭身,激动得眼窝酸了一下,把脖颈伸到老人面前:“他不是你的儿子?”
老人伸手抓了几下胡须摇摇头,莫名其妙地指着搁在膝上的脚说:“上药吧!”
“哈——我来!”那个同志自己弯过身来解着白布带。忽然,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他却咬着牙忍耐疼痛,好笑似的说:“我先前对你这陌生人总有点怀疑,我怕你跟来……万一你发现我,你会怀疑的,是吧,那我和这老大爷……”
“我也是这样推测你。”我在伸手替他往布上敷药。
一阵芳香的气息从泥土里吹过来,一簇簇星似的黄花在那儿绽嘴微笑。他舒适地倒在老人的怀里。
一九四一年
(有删改)
旧式婚姻,过去叫作“天作之合”,是非常偶然的。据亡妻言,她十九岁那年,夏季一个下雨天,她父亲在临街的梢门洞里闲坐,从东面来了两个妇女,是说媒为业的,被雨淋湿了衣服。她父亲认识其中的一个,就让她们到梢门下避避雨再走,随便问道:
“给谁家说亲去来?”
“东头崔家。”
“给哪村说的?”
“东辽城。崔家的姑娘不大般配,恐怕成不了。”
“男方是怎么个人家?”
媒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就笑着问:
“你家二姑娘怎样?不愿意寻吧?”
“怎么不愿意。你们就去给说说吧,我也打听打听。”她父亲回答得很爽快。
就这样,经过媒人来回跑了几趟,亲事竟然说成了。结婚以后,她跟我学认字,我们的洞房喜联横批,就是“天作之合”四个字。她点头笑着说:
“真不假,什么事都是天定的。假如不是下雨,我就到不了你家里来!”
虽然是封建婚姻,第一次见面却是在结婚之前。订婚后,她们村里唱大戏,我正好放假在家里。她们村有我的一个远房姑姑,特意来叫我去看戏,说是可以相相媳妇。开戏的那天,我去了,姑姑在戏台下等我。她拉着我的手,走到一条长板凳跟前。板凳上,并排站着三个大姑娘,都穿得花枝招展,留着大辫子。姑姑叫着我的名字,说:
“你就在这里看吧,散了戏,我来叫你家去吃饭。”
姑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看见站在板凳中间的那个姑娘,用力盯了我一眼,从板凳上跳下来,走到照棚外面,钻进了一辆轿车。那时姑娘们出来看戏,虽在本村,也是套车送到台下,然后再搬着带来的板凳,到照棚下面看戏的。
结婚以后,姑姑总是拿这件事和她开玩笑,她也总是说姑姑会出坏道儿。
她礼教观念很重。结婚已经好多年,有一次我路过她家,想叫她跟我一同回家去。她严肃地说:
“你明天叫车来接我吧,我不能这样跟着你走。”我只好一个人走了。
(选自孙犁《亡人逸事》,有删改)
文章为何要在开头叙述“天作之合”?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也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横: 横七竖八 横样子
奔: 奔驰 奔头儿
扒: 扒手 扒车奔
一般来说,革命或社会现实主义等文学话语中的民间具有更多的被动性和片面性。显然,就特定政治语境下的孙犁小说而言,借助民间思想资源有效统合了语义世界的多元矛盾与冲突,形成了革命乡土的丰富诗意况味以及整体诗化品格。由此,作为一种以革命与战争为“异在”的乡土诗化叙述,孙犁小说其实有着向民间倾斜的诗学必然性,民间生存智慧表现出了诗化传统、现代以及革命话语的意义通约性和开放性,对于多样精神资源的调和,说明革命语境下乡土诗意资源的获取与民间生存哲学之间某种必然的精神统一,而这一视野中的孙犁小说就此可以获得整体性的美学观照和阐释。
标志着作者(孙犁)的创作达到成熟境界的,是发表于1945年5月15日延安《解放日报》上的《荷花淀》。这篇小说比《芦花荡》早发表了三个半月,是它的姐妹篇,因为它们不仅题目对称,而且还分别加着“白洋淀纪事之一”“白洋淀纪事之二”的副题。但实际上也就到此为止,它们在人物、情节等方面并无必然联系。
《荷花淀》的发表,在延安文艺界引起了关注,当时任《解放日报》副刊编辑的方纪回忆说:“读到《荷花淀》的原稿时,我差不多跳起来了,还记得当时在编辑部里的议论——大家把它看成一个将要产生好作品的信号。”
“那正是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又经过整风,不少人下去了,开始写新人——这是一个转折点;但多半还用的是旧方法……这就使《荷花淀》无论从题材的新鲜,语言的新鲜,和表现方法的新鲜上,在当时的创作中显得别开生面。”
这个回忆,反映着当时人们的认识水平。我们注意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它使初次读到原稿的人快要“跳起来了”,而且被看作“将要产生好作品的信号”。这好像是说,该作已处于“锋线”位置,大家要紧张地看着它破门得分了。
事情是不是这样,可以先不管,我们知道,已经产生的事实是,“由于《荷花淀》和其他一系列作品的创作,孙犁作品清新、隽美的风格,逐步在读者中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推崇、称道者有之,模仿、学步者有之,受其启发、激励而冀图另辟蹊径者亦有之……孙犁也因此在后来被一些人称为‘荷花淀派’的主要代表”。这就是说,当时谁也没有想到,由于《荷花淀》的发表,最终产生了个被一些人称为“山色有无中”的“荷花淀派”。尽管这个流派的有无还可以讨论,但它所产生的影响,就比次破门得分要深远得多了。
《荷花淀》只有五千多字,传诵至今,魅力不减。艺术上最难的是创新,有一个“新”已经不易,而方纪一连用了三个“新(鲜)”来称赞它,这就可见它的独树一帜,给当时的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选自郭志刚《孙犁评传》,有删改)
结合课文《荷花淀》的相关内容,试举例证明方纪的“三新”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