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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2024高二下·兴宁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牵手

    范小青

    曾明的眼睛不是一下子坏了的,他先是得了一种眼病,医生就预言曾明的眼睛不行了。最后曾明真的成了一个盲人。

    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这就是曾明必须选择的路。曾明被介绍到街道办的福利工厂去工作,往一块小小的金属板上辗螺丝。上班的时候,把一台收音机开着,节目很丰富,多半是直播形式的,盲人们常常放下手里的活,给电台打热线电话,曾明很快就被吸引,觉得生活有意味得多了。

    辗螺丝对曾明来说,真是小菜一碟,进厂不多久,就已经很熟练。有一天曾明起身去方便,不小心和邻近的老陶撞了一下,金属板翻到了一处,他们一起蹲下来拣金属板。才拣了几十只,曾明就再也摸不着了,便有些急,道:“我做了一百只了,怎么只有这一点点?”

    老陶随口回道:“这么凑巧哇,刚好一百。”

    “我数到一百,才起身去上厕所。”

    几个人笑了起来,曾明道:“你们的意思,是我瞎说?”

    没人回答曾明的问题,曾明便起身找负责人,负责人听了,也是一笑,道:“算了,又不计件,不要计较了吧。”

    “凡事总有个道理。”

    “扯不上,工资又不挂钩……”

    曾明再没有说话。晚上回家听电台节目,曾明打了一个热线电话,把事情说了,主持人告诉他,这算是一种病态心理,解除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人倾诉。主持人告诉曾明,曾明住处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有一位在街道办事处做调解的刘主任,建议曾明找那位刘主任说说,刘主任是调解战线的先进。

    曾明在某一天果真找到那地方去,人们把他引到主任的办公室时,曾明听到刘主任正在调解民事纠纷,他听主任说得在情在理,很快就把当事双方说通了,高兴而去。曾明听到喝水的声音,接着刘主任问他:“你是不是我们这个街道的?”

    “是,是电台的主持人叫我来的。”

    “是小丁吧,他常常介绍人来我这里。”

    曾明就把事情说了,说罢却有好一阵没有听到刘主任的声音,只觉得周围有一种沉静压抑的气氛,曾明还以为刘主任出去了呢,忍不住问道:“你在吗?”

    刘主任说:“我在……”停顿一下,问道:“你是盲人?”

    曾明心下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往深里想,只是点头道:“是的,得了一种奇怪的眼病,医不好。”

    “这么说来,你失明的时间不很长?”在曾明的感觉中,刘主任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

    “半年吧。”

    “你……”刘主任又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失明以后,做梦吗?”曾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刘主任又问一遍:“你失明以后,做梦吗?”

    “没,好像没有梦见过什么。”他不明白刘主任问他这个做什么,或许是一种心理治疗。

    “盲人做梦,若能看见东西,古时候称作天眼开。”

    曾明想了想,说:“那恐怕说的是先天的盲人吧,像我们这样,应该是能做梦的,人若盲了,已经够痛苦,若连梦也做不起来,那就更惨,不能这么不公平吧。”

    “我想也是,只是盲人不做梦,这是事实呀。”

    “你怎么知道?”

    刘主任没有回答曾明的这个问题,却回到了曾明的主题上,说:“你心中的这股气,其实不是对着老陶的,你说是不是?从根本上说你对于自己的失明一直郁闷不平,看起来你已经适应了失明以后的生活,其实你并没有适应,你还需要继续适应……”

    曾明打断刘主任的话:“没有失明的人,怎么能够体验失明人的滋味,就像你,怕是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吧。”

    刘主任笑了一下,说:“也许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在盲人中,是先天的盲人更痛苦呢,还是后天的失明更痛苦?”

    曾明一时回答不出来。

    刘主任说:“这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我总是在想……”下面的话被一阵人声打断,有人进来说道:“刘主任,又来人了。”

    曾明知道刘主任有工作了,便站起来道:“刘主任,你忙,我先走了,过日我再过来就是。”

    刘主任说:“好,我领你出去。”就有一只热乎乎的手伸过来。一路过来,刘主任没有和曾明说话,曾明再一次感受到在刘主任办公室里感觉到的那种沉静压抑。

    曾明继续到福利厂上班,大家和他仍像以前一样亲切,好像谁都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丝不愉快的事情。一天夜里,曾明做了一个梦,梦见刘主任对他说:“你怎么不来了?我很想你。”醒来后,曾明的心里有些不宁。过了几天,他又到刘主任那里去,这一回曾明只让人把他引到走廊端头,他自己沿着走廊,很快摸到了刘主任的办公室,进去,刘主任说:“我已经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曾明说:“你的耳朵真好。”

    刘主任说:“你来得正好,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吗?”

    “到哪里?”

    “到那地方你就知道。”

    一只热乎乎的手伸过来,曾明的手被那只手牵着,他们一起往外走,以曾明的感觉,好像到了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

    “你听到了什么?”

    “鸟叫,很多很多的鸟。”

    刘主任笑了,说:“是的,他们都在这里遛鸟,今天比赛。”

    曾明说:“比什么?”

    “比鸟的叫声。”

    在一片叽喳的鸟鸣声中,曾明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心一片明亮,刘主任的热乎乎的手又伸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说:“走,我们上那边看看去。”

    他们牵着手走了几步,曾明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他们说,瞧,两个瞎子手牵着手在走路呢。

    (有删改)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小说直至最后才交待刘主任是个盲人,但前文已有多处细节予以暗示,请找出相关细节。
    4. (4) 小说从曾明的角度讲述故事,有怎样的艺术效果?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 1. (2024高二下·佛山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陆蠡

    院子里的鸡缩头缩脑地踱进埘里去了,檐头嘁嘁喳喳的麻雀都钻进瓦缝里,从无人扫除的空楼的角落,飞出三三两两的蝙蝠,在院宇的天空中翻飞。蝙蝠可说是夜和黑暗的先驱,①它的黑色带钩的肉翅,好像在牵开夜的帷幕,这样静悄悄地,神秘地。

    这时候,这家里的年青的媳妇,从积满尘垢的碗碟橱的顶上拿下一个长嘴的油壶,壶里面装着点灯的油。她一手拿壶,一手拿灯,跑到天井跟前——那里还有暗蒙的微光——把油注在灯瓢里面。她注了一点,停一停,把灯举得和眼睛相平,向光亮处照一照,看看满了没有,拿下来再加一点油,复拿起照了照,又加上一点,等到灯里的油八分满的样子,等到油面和瓢缘相差二分的样子,才住了手。一边把油壶放还原处,一边顺手在一只破灯笼壳里抽了两条灯芯,把它们浸在油里,让灯芯的一端露在瓢外二分长短,而另一端则像两道白色的尾巴翘着。

    少妇把灯放在灶突上。这是灶间的中心点。不论从那一方量来,前后也好,左右也好,上下也好,都是等距离。她从来没有想到这所在是室内的正中心,只觉得放在这里很好,便放在这里了。她每次都这样放,月月如此,年年如此,毫不以为异。

    少妇没有伸手点灯,只是在灶门口坐下。灶里还有余火,吐着并不逼人的暖气。锅里的饭菜熟了,满室散着饭香。她把孩子拖到身边来,脸偎着他,若有所待地等着。②等着谁呢?不,她只等着天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天黑。她要等天黑尽时方才举火点灯。她知道就是一滴的灯油也是不能浪费的。

    这是一盏古式的青油灯。和现在都市里所见的是大不相同了。这灯在乡间仍被普遍地用着。

    坐在灶前的媳妇,她来这家里很幸福,大家都爱她,丈夫在外埠做工,在一定的时候回来,从来没有爽约。膝前的孩子则已经四岁了。她的公公婆婆——都还健在。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推开孩子,拿一片木屑在尚未尽熄的灶火中点着,再拿到灯边点起来。蓦然一间室都光明了。“一粒谷,撒开满堂屋。我给你猜个谜儿,你猜不猜?”“灯,灯。”连说话未娴熟的四岁的孩子都会猜谜儿了。且说灯点着了,这灯光是这样地安定,这样地白而带青,这样地有精神,使这媳妇微笑了。“太阳初上满山红,满油灯盏统间亮”,她在心头哼着儿时的山歌。她,正如初上的太阳,前面照着旭红的希望;她,正如满油的灯,光亮的,精神饱满的,坚定的,照着整个房间,照着她的孩子。所以她每次加油的时候,总要加得满满的,因为这满油的灯正是她的象征。

    灯光微微地闪了。这家的公公和婆婆走进灶间来。她看见他们进来了。她揭开锅盖,端出菜和饭。热喷喷的蒸气使灯光颤了几颤。她的公公说,“一起吃了便好”。而她总是回答,“你先吃”,她真是懂得如何尊敬长辈的。每逢别人看到这样体贴的招呼,总要说一声,“一团和气哪”。

    饭吃半顿的样子。“剥剥剥”,有人敲门了。婆婆坐在门边,顺手一开。③头也不用回便说:“二伯伯请坐。”二伯伯便在门槛坐下。

    “剥剥剥”,又敲门了,这是林伯伯。他们俩不用打招呼,便一个先一个后。从来不会有迟早。他们夜饭早吃过了。他们总在天未黑的时候吃,吃过之后,站在门口望着天黑,然后到这家里来闲谈。有时这家里的媳妇招呼他们一声说:“吃过吗?”二伯伯便老爱开玩笑地说:“老早,等到今天!”他的意思是说,“我早就吃过了”。

    二伯伯和林伯伯在一起,话便多了。他们谈到村前,谈到屋后,谈到街头,谈到巷尾。真不知他们从哪里得到许多消息。④像是专在打听这人间琐事,像义务的新闻访员。谈话便不知不觉地转到灯上来。

    “我有一次到城里去。他们点的都是洋灯,青油灯简直看不到。他们点的是洋油,穿的是洋布,用的是洋货,叫人看得不服眼。”

    “他们作兴点洋油,那有什么好处。洋油哪里比得上青油!——这屋子里点的是青油——洋油又臭,又生烟,价钱又贵,风一吹便熄,灯光也有点带黄。青油呢,灯花白没臭气,又不怕风,油渣还可以作肥料。洋油的油渣可以作肥料吗?”

    “是啊!我说城里人不懂得青油的好处。譬如说,我们一家有两三株乌桕树,每年你不用耕锄,不用施肥,可以采几石桕子,拿到油坊里去,白的外层剥下来可以制蜡烛,黑的芯子可以榨青油。桕子的壳烧火。这些城里人哪里懂得。”

    林伯伯忽然指着浸在油里的灯芯,说:

    “灯芯只要点上一根便够了。两根多花一倍油。”

    “因为伯伯们在这儿,点得亮点。”媳妇说。

    “讨扰讨扰。”

    谈话又移到灯芯上面。二伯伯和林伯伯谈着灯芯是怎么样的长在水边的一种草,便是编席子的草,灯芯还可以做药;又说有一种面,很脆很软,像灯芯大小,叫作灯芯面。

    媳妇在这时候正洗着锅子。不一会儿灶头抹净了,舀一盆热水洗手,又把快要睡去的孩子擦了一把脸,解下腰上的围裙,拿一根竹签子剔一剔灯花。

    伯伯们都告辞了。他们还要到别家去闲谈,把说过的话重说一遍。

    媳妇一手提了灯,一手牵了孩子。施施然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有删改)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文中画线句子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文中二伯伯和林伯伯的对话内容,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4. (4) 读书小组要为此文写一则文学短评,经讨论,甲组提出的关键词是“灯的意蕴”;乙组提出的关键词是“平淡与温情”。请任选一组写出你的短评思路。
  • 1. (2024高一下·仙桃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窝头会馆(节选)

    刘 恒

    第一幕

    一九四八年夏,处暑,白昼。

    【北平南城一个号称“窝头会馆”的小四合院里,住着几户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市民。房主苑国钟。东厢房有三小间,租户是正骨医师周玉浦,媳妇金穆蓉,女儿周子萍。西厢房也是三小间,租户王立本以卖炒肝儿谋生,媳妇田翠兰给他打下手儿。西边那间的住户是清末的举人古月宗。

    苑国钟 (高声)今儿是处暑,好节气!是我苑国钟要饭的日子口儿了……(见众人回避便收敛了笑容)我要的不是租钱,我要的是饭钱!你们不能不赏我一口饭吃。

    【苑江淼从屋子里走出来,端着一个竹篦子暖壶。他脸色苍白,头发略显蓬乱,轻轻咳嗽着,眼睛始终盯着脚底下。苑国钟小心翼翼地迎过去。

    苑国钟 你好好歇着呀……快递给我,我给你灌暖壶去。

    苑江淼 不用了,我自己来。

    苑国钟   您说……我这儿子是不是念书念傻了?

    田翠兰   满世界就没您这么惯儿子的!他再有病您也是他爸爸,他是您儿子!您犯不着一天到晚供着他……

    苑国钟   我不是他爸爸,他是我爸爸……成了吧?

    田翠兰   您还别不爱听!让他休了学是让他养病的,没白日儿没黑界地看书看书,就知道看书!

    苑国钟   我儿子喜欢看书,看了书他高兴……我得变着法儿让他高兴。

    田翠兰   您吃浆子吃多了吧?

    苑国钟   我是心疼他,大半夜听他咳嗽,我心口都裂成八瓣儿了!他是嫌我跟你们催租子呢!

    田翠兰   那您就甭要租子了,您还是要儿子吧。

    苑国钟  (不悦)你们存心要饿死我是不是?饿死我没关系,你们不能饿着我儿子……这不!刚给他抓了药,人家跟我要多少钱我也得乖儿乖儿递过去,跟我要脑袋我不是也得给么?我……

    【金穆蓉端着一笸箩成捆儿的纸币走过来,二话不说往篮子里倒。苑国钟赶紧张开衣襟兜住。

    第二幕

    一九四八年秋,霜降,黄昏。

    【金穆蓉把十字架抱出来,往门框上钉。田翠兰端出来一尊弥勒佛和一个木托子,在门框上找地儿。

    田翠兰   福斗!我把墙上的神仙薅下来了,你找个大钉子给我揳到门框上去,让他坐高儿高儿地往下看……看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苑国钟  (郁郁寡欢)关老爷圣明!那二位都晾出来了,您也出来待会儿……(向塑像鞠了一躬)今儿是好日子啊!今儿霜降了……今儿是我……

    古月宗   今儿是窝头会馆的主子要饭的日子口儿了!你们快围上去……围上去给他施舍呀。

    苑国钟   就那点儿房租,现在能买一小撮儿白面,够包俩饺子的了,我都赶不及给大伙儿涨房钱!你们看着给吧,反正我没法儿赶你们走……

    【周子萍退下来。苑国钟盯着姑娘手里那叠儿钱。

    周子萍   苑伯伯……

    苑国钟   (抢夺似地把钱抓了过去,两只手紧紧攥着)谢谢!谢谢!

    苑江淼 (高声)放下!爸爸!您把钱还给人家……您的眼睛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您攥着人家的钱干什么?那是人家的钱!

    苑国钟   ……攥着怎么了?

    苑江淼   (苦笑)我还能怎么说话?爸爸,您告诉我……(指着身后的屋子)民国十六年,租房子住在这儿的那位教书先生是什么人?

    苑国钟   ……韩先生是赤党。

    苑江淼   韩先生是怎么被抓走的?

    苑国钟   ……有人来抓他……他就给抓走了……把我也捎带上了……

    苑江淼   您平平安安回来了……(咳嗽)可人家被枪毙了。

    苑国钟   (焦灼)人家毙的就是赤党!人家毙我干吗呀?

    苑江淼   那笔钱是哪儿来的?您为什么一直瞒着不肯说?

    苑国钟   (苦苦挣扎)我……我……你别听人家乱嚼舌头!……你爸爸里外都是清白的,我没干过对不起人的事情!

    苑江淼   可是过后您买了这个宅子!……(极度疲倦)从我懂事儿起,您嘴里永远是钱……钱……钱!催着人家要钱,躲在屋儿里数钱……为了钱您跟街坊计较翻脸吵架,做梦您都惦记着钱……

    苑国钟   ……没有钱……我拿什么养活你还供你上学?

    苑江淼   钱的来路不正,我宁愿当初您把我扔到城墙根儿去!

    苑国钟  (站立不稳)儿子……你这么说话是想要我的命!

    【苑江淼径直去抢夺父亲手里的钞票。苑国钟死死攥着钞票不撒手。苑江淼情急之下给了父亲一个耳光,钞票落叶似的撒了一地。

    第三幕

    一九四八年冬,大雪,黑夜。

    【油印传单撒落在地,肖鹏达出现在大门口。

    肖鹏达   向伟大……的新中国……进军……谁的?

    苑国钟   我的!是我的……(谄媚地醉笑)这东西是我的。

    肖鹏达   (朝苑江淼晃晃那张传单)苑江淼!上边儿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梦话,都是你写的……也是你印的吧?(讪笑)我多嘴问一句,您那新中国在哪儿呢?

    苑江淼   (憧憬)……等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人人都会看到她!

    肖鹏达   我怎么看不见呐?(手搭凉棚)哪儿呢新中国……除了你们家那烂墙头,我什么也没瞧见!

    苑江淼   你当然看不见……你是个瞎子。

    肖鹏达   (冷笑)……苑叔儿,您赶紧领我上去,让我看看您儿子那蜡纸和油辊子,他怎么就刻得这么漂亮印得那么地道呢?我是真佩服他……

    【苑江淼的笑容激怒了肖鹏达,肖鹏达突然挥枪对准苑江淼,苑国钟窜出来挡住枪口,引起一片惊呼。

    苑国钟   小达子!好孩子……今儿你要是非得打死一个人,那你务必得打死我……我不能让你打死我儿子!

    肖鹏达   您让开……

    苑国钟   达子!人得讲良心……你小时候偷我的黑枣,我逮着你想揍你两巴掌,我儿子拦着我不让打,他怕你疼……我儿子仁义呀!你倒想拿枪打他……

    苑江淼   爸爸,您不用为我担心……儿子觉得值。

    苑国钟   你值了……(啜泣)我不值!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儿子!小达子……(情绪失控,怒视对方)你敢碰我儿子一根毫毛,我生吞了你,你信不信?我儿子是赤党,我也是赤党,有本事你现在就开枪!你看城外头那些拿枪拿炮的能不能饶了你?

    【几个人扭成了一团。突然响了一枪,众人群雕一般一动不动。

    周玉浦  (看着地上)血……苑大哥您……您怎么流血啦?

    【血顺着裤脚淌到地上,袍子裂口处的棉花也被浸红了。

    苑江淼   爸……您没事儿吧……爸!(死死搂住父亲不放)爸!(哭泣)爸……

    苑国钟  (高声)爸爸对不住韩先生啊!韩先生叮嘱我……让我把钱送到南河沿十六号……我去了十六号……可十六号让人家给抄家啦!……我得空儿就到十六号对过儿树底下蹲着……下大雨蹲着……下大雪也蹲着……半年了一个子儿都不敢花……赶上古爷要甩他的房,我脏了心烂了肠子……我把人家的钱给花啦!

    苑江淼   爸爸!儿子对不起您……

    苑国钟   立本儿!立本儿……

    王立本   在呐。

    苑国钟   拿窝头来!快着……蘸我的血……治病……你们快着呀!再磨蹭就凝啦……儿子……爸爸手不干净……血……血干净……吃了治你的病……快着!

    【雪花亮晶晶的,似有若无。牛大粪兴高采烈地跑来。

    牛大粪   降啦!他们降啦……这边儿投降啦!

    苑国钟   ……我儿子……我儿子……他想去新中国……

    牛大粪   咱们一块儿去新中国!

    苑国钟   (找儿子的手,紧紧抓住)儿子……

    苑江淼   (紧紧地紧紧地抱着父亲)爸爸!

    西厢房突然爆发出新生儿的哭声。夜幕下的生者和死者都静悄悄的,那些落叶的树木居然依次开出了绚烂的花朵,与晶莹的落雪交相辉映。大幕在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中缓慢地闭合了。(有删改)

    1. (1) 下列对本剧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本剧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戏剧冲突是构成戏剧剧情的基础,请从第二幕中概括出三处戏剧冲突并作简要说明。
    4. (4)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请以主要人物苑国钟为例,结合剧情阐释这一理论。
  • 1. (2024高二下·深圳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十八岁的李响

    蔡楠

    说实话,我比较讨厌李响。我这些天很忙,正忙一件大事。我越忙,他越来添乱。

    他这么大岁数了,冷不丁就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还一直蹦来跳去的。他耳不聋眼不花,就是嘴笨,说话磨磨唧唧的。我就讨厌他这一点,有话就说,说完就走不好吗?还有,我还怕他蹦来跳去摔坏了,我可没时间送他去医院。李直也没时间。李直比我更讨厌他。

    于是我想赶他走。我泡上了一杯茶,给他端过去。我把茶水送到了他的嘴边,喝点吧,喝完了,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我明天还出门呢!

    李响就把一杯茶喝光了。我看到那杯茶透亮亮地流到了李响的体内,他的身体就不飘了,也不蹦不跳了,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那里。

    我知道,茶水冲掉了这些年堵在他喉咙里的东西,他的声道开始通畅了。我拿出一个宜兴紫砂陶壶,又拿出一罐好茶给他“你可以走了!”他把东西拨拉到一边去,清清爽爽地说“我不是来要东西的,我想跟你出门,去南泥湾——”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南泥湾?我赶紧去扶他,我怕他说胡话犯病啥的。我把座椅搬了出来,放到他的屁股底下。他却不坐,腰板挺直了盯着我:“李游,你说到底带我去不?”

    “我去是有项目做,你去干什么?”

    “我给你当向导,我熟悉那里,在那里打过仗!”李响一字一顿地说。“快别说你打仗的事了,你当年是偷着跑出去的,瞒着父母,连新婚10天的媳妇都瞒着。知道李直为什么讨厌你吗?就是讨厌你偷着跑了。”

    “我那不是偷着跑,是当兵抗日去了。”李响争辩着。

    “那你打仗了吗?”

    “打了,不过,也算没……没打。”李响这回坐下了,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黯淡,“我跟队伍走的第三天,就在石家庄附近的陈庄和鬼子打了一仗,还没冲锋,我的腿就中了一枪。后来腿瘸了,我就当了炊事员。”

    我“噗嗤”一声,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那后来呢?”

    “后来我还参加了百团大战,后来就跟着部队去了晋西北,再后来……就去了延安。”李响的眼神突然有了光芒,“我是一瘸一拐地跟着部队来到延安来到毛主席身边的。那时候,我和战友们都觉得这回有仗要打了,我们得保卫延安啊!可是……可是毛主席却让我们去南泥湾种地。”

    “你是说,你去南泥湾开过荒?”我觉得李响顺畅的话有点离谱,“怎么这些年也没听你说过呢”。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在老家又不是没种过她!”李响摆了摆手,“再说了,你和李直哪里关心过我啊。”

    李响说得对,李直和我确实不大关心他。他从18岁就扔下媳妇跑了,李直出生的时候那不知道他爹是谁。李直他们娘俩在z战乱的时光里自己熬过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关心他。

    “你们不关心我,可我惦记你们!”李响叹了口气,“原来我想打完鬼子就回来,后来我又想等南泥湾的地种好了再回来。可南泥湾很难缠啊……”“你就别找理由了,你根本没想过回来!”我向着李响。

    “别……别瞎说,我李响不是那种人。那时候的南泥湾,天寒地冻,荒无人烟。部队开拔到这里,没吃没穿没住的。我当炊事员还不知道吗?红米饭南瓜汤,那是后来才有的,挖野菜也当粮,大冬天往哪里去挖野菜?反正,炊事班里也没事可做,我就拿起做饭的铁铲,穿着单衣,跟大家去开荒了……”

    我不说话了。听李直讲过,他两岁的时候,县上的干部送李响的包裹回来时,确实带着一把铁铲,不过铲子剩了个破片片。

    见我不说话,李响来劲了,“你承认我说的是真的吧?带我去吧!”

    我凑近李响,把他抱住了。他的身体很轻,我知道我抱住的不单是李响,还有李响的故事。

    我决定带李响走。

    李响跟着我来到了南泥湾,却蒙圈了。他找不到开过荒的地方了。他不吹了,只能由我给他当向导。我开着导航,带他去了三五九旅旅部旧址、南泥湾垦区政府旧址,带他去了党徽广场,还带他去了南泥湾风景区,参观了南泥湾特有的民宿……

    “看,我就在这里开过荒,在这里住过——”

    李响在一孔被改造成农家院的窑洞前站住了,大呼小叫起来。

    我知道,我应该办我的大事了。我走进窑洞,一群人早已等在那里了。那是南泥湾开发区的领导。我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份签好字的合同。我说:“这是我们公司引进的石墨烯技术,现在我无偿地献给南泥湾,用上这种材料,窑洞加热快,也非常环保。再有,我的集团公司,捐献一批白洋淀环保充电车,方便旅游,第一批已经在路上了……”

    办完这件大事,我回头再找李响,却没有他的踪影了。我不能弄丢李响。

    我知道李响去了哪里。我急匆匆来到了九龙泉烈士纪念碑前,果然看到李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确切地说,是他的名字嵌在了纪念碑里。我听到了导游的讲解:

    李响,河北雄安人,曾经创造一天开荒4.23亩的记录,他用铁铲和镢头连续开荒一个月,最后累死在了地里,那年他只有十八岁……

    我的眼泪急速地涌了出来,我大声喊道,爷爷,你的孙子来看你了……

    (有删改)

    【注】1941年3月,八路军三五九旅在旅长王震的率领下在南泥湾开展了著名的大生产运动。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关于文中南泥湾垦荒的相关内容,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小说前后分别使用“李响”和“爷爷”两个不同的称呼,其中蕴涵着“我”怎样的情感态度?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4. (4) 本文荣获“南泥湾杯”全国征文大赛一等奖,请结合文本从构思与主题两方面分析小说获奖原因。 
  • 1. (2024高二下·武宁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

    翠翠说:“二老他怎么知道我在河边?”那人便笑着说:“他从河里捉鸭子回来,在码头上见你,他说好意请你上家里坐坐,等候你爷爷,你还骂过他!你那只狗不识吕洞宾,只是叫!”翠翠带了点儿惊讶,轻轻地问:“二老是谁?”

    ……

    翻过了小山岨,望得见对溪家中火光时,那一方面也看见了翠翠方面的火把,老船夫即刻把船拉过来,一面拉船一面哑声儿喊问:“翠翠,翠翠,是不是你?”翠翠不理会祖父,口中却轻轻的说:“不是翠翠,不是翠翠,翠翠早被大河里鲤鱼吃去了。”翠翠上了船,二老派来的人,打着火把走了,祖父牵着船问:“翠翠,你怎么不答应我,生我的气了吗?”

    翠翠站在船头还是不作声。翠翠对祖父那一点儿埋怨,等到把船拉过了溪,一到了家中,看明白了醉倒的另一个老人后,就完事了。但另一件事,属于自己不关祖父的,却使翠翠沉默了一个夜晚。

    (二)

    小尼姑全不睬,低了头只是走。阿Q走近伊身旁,突然伸出手去摩着伊新剃的头皮,呆笑着,说:“秃儿!快回去,和尚等着你……”

    “你怎么动手动脚……”尼姑满脸通红的说,一面赶快走。

    酒店里的人大笑了。阿Q看见自己的勋业得了赏识,便愈加兴高采烈起来:

    “和尚动得,我动不得?”他扭住伊的面颊。

    酒店里的人大笑了。阿Q更得意,而且为了满足那些赏鉴家起见,再用力的一拧,才放手。

    他这一战,早忘却了王胡,也忘却了假洋鬼子,似乎对于今天的一切“晦气”都报了仇;而且奇怪,又仿佛全身比拍拍的响了之后更轻松,飘飘然的似乎要飞去了。

    “这断子绝孙的阿Q!”远远地听得小尼姑的带哭的声音。

    “哈哈哈!”阿Q十分得意的笑。

    “哈哈哈!”酒店里的人也九分得意的笑。

    (三)

    【康六带着康顺子进来,立在柜台前】

    康六    姑娘!顺子!爸爸不是人,是畜生!可你叫我怎办呢?你不找个吃饭的地方,你饿死!我弄不到手几两银子,就得叫东家活活地打死!你呀,顺子,认命吧,积德吧!

    康顺子   我,我……(说不出话来)

    刘麻子  (跑过来)你们回来啦?点头啦?好!来见总管!给总管磕头

    康顺子   我……(要晕倒)

    康六  (扶住女儿)顺子!顺子!

    刘麻子   怎么啦?

    康六    又饿又气,昏过去了!顺子!顺子!

    庞太监  我要活的,可不要死的!

    【静场】

    茶客甲  (正与茶客乙下象棋)将!你完啦!

    ——幕落

    1. (1) 所谓“行文看结穴”,好的结尾通常意蕴丰富,耐人寻味,下列关于以上文段结尾处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面对《边城》《阿Q正传》《茶馆》三部作品时代内涵的阐述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人物的语言往往能够披露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示人物的性格特征。文段中画横线的句子分别体现人物什么样的性格特点?请分别使用一个四字词语概括说明。

      人物

      语言

      性格特点

      翠翠

      “不是翠翠,不是翠翠,翠翠早被大河里鲤鱼吃去了。”

      ① 

      阿Q

      “和尚动得,我动不得?”

      ② 

      刘麻子

      你们回来啦?点头啦?好!来见总管!给总管磕头!

      ③ 

      庞太监

      我要活的,可不要死的!

      ④ 

  • 1. (2024高二下·武宁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下面小题。

    江南好

    周海亮

    江南好。江南有桑。

    桑有纤弱的身子,纤长的颈,纤秀的臂,纤美的足。桑住在小镇,小镇依河而建,小河匍匐逶迤。黄昏时桑提着白裙,踏过长长的石阶。黄昏的河水是粉色的,河面上似乎洒了少女的胭脂。桑慵倦的倒影在河水里轻轻飘摇,桑顾影怀思。

    桑躲进闺房写字。连毛笔都是纤细的。桑写,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两只鸟歇落树上,悠然地梳理羽毛。桑扔掉笔,趴到窗口,就不动了。桑常常独自发呆,然后,红了唇,红了脸,红了眼圈,红了窗外风景。

    桑在一个清晨离开小镇,离开温润的江南水乡。一列小船推开薄雾,飘向河的下游。那天桑披着盖头,穿着大红的衣裙。唢呐呜哇呜哇扯开嗓子,两岸挤满着看热闹的人群。人群兴奋并且失落——那么婉约多情的桑,竟然嫁到了北方。

    桑跳下船,掀掉盖头。桑上火车,泪眼婆娑。桑坐上汽车,表情渐渐平静。桑走下汽车,盖头重新披上。唢呐再一次呜哇呜哇地响起,这是北方的唢呐。花轿颤起来了,桑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从此桑没有再回江南。却不断有银钱、粮食、药材和绸缎从北方运来。那本是江南的绸缎。江南的绸缎绕一个圈子,终又重回江南。

    桑离开江南一个月,有男人来到小镇。他跳下船,提了衫角,拾级而上。他有俊朗的面孔和隼般的眼神,他有修长的身材和儒雅的微笑。他坐在小院,与桑的父母小声说话。片刻后他抱抱拳,微笑着告辞。他跳上船,船轻轻地晃。他盯着胭脂般的河水,目光被河水击碎。他叹一口气,到船头默默坐下。他静止成一尊木雕,夕阳落上长衫,每一根纤维却又闪烁出迷人的红。

    桑住着北方的宅院,神情落寞。当然也笑,笑纹一闪而过,像夜的惊鸟。有时喝下一点点酒,红酒或者花雕,眼神就有了迷离缤纷的色彩。然后,桑将自己关进房间,开始写字。她写,江南好。纸揉成团,又取另一张纸。再写,江南好。再揉成团,再取另一张纸。突然她推开窗户,看午栖的鸟。她开始长久地发呆,红了唇,红了脸,红了眼圈,红了宅内风景

    老爷说,想家的话,回去看看吧。桑说,不用了。老爷说,总写这三个字,料你是想家了。桑浅笑不语。笔蘸着浓墨,手腕轻转。三个字跌落纸上,桑只看一眼,便揉成团。旁边堆起纸山,老爷摇摇头,满脸无奈。

    男人在某个深夜潜入大宅。仍然身材修长,仍然一袭长衫。他提一把匣子枪,从墙头轻轻跃下。他悄悄绕过一棵槐树,就发现自己中了埋伏。他甩手两枪,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下。他闪转腾挪,似一只凶猛矫健的豹子。后来他打光了子弹,再后来他中了一枪。子弹从下巴钻进去,从后颈穿出来。子弹拖着血丝,镶进宅院的土墙。男人轻呼一声,缓缓倒下。月似银盘,男人俊朗的面孔在月光中微笑

    桑倚窗而立。从第一声枪响,桑就倚窗而立。她只看到了墙角的毛竹,她只听到了密集的枪声。枪声戛然而止,她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趿了鞋,推开门,走进宅院的深处。她看一眼男人,闭了眼;再看一眼男人,再闭了眼。她的手轻轻滑过男人的后颈,男人的微笑在她的眸子里凝固成永恒。她站起来,往回走。她走得很慢,脚步声充满悲伤。

    第二天桑死去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她的饮食和以往完全一样。一切都是那般蹊跷,诡秘万分。老爷请来大夫,两天后大夫得出结论。他说她想死,于是就死了。一个人悲伤到极致,一个人想死到极致,就会死去。这没什么奇怪,所有人都是这样。

    桑留了遗书。一张宣纸,三个字:江南好。

    人们就说,桑是太想家了。

    只有死去的男人,明晓桑的意思。

    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江南。

    1. (1) 下列对小说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
    2. (2) 桑十分想家,老爷叫她回家看看,她为什么又说不用了呢?
    3. (3) 小说以“江南好”作标题,有何作用?
  • 1. (2024高一下·台州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活着(节选)

    余华

    谁料到我一走凤霞就出事了,我走了才几分钟,好几个医生跑进了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了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我的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的,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凤霞死后躺到了那间小屋里,我去看她,一见到那间屋子就走不进去了,十多年前有庆也是死在这里的。我站在雪里听着二喜在里面一遍遍叫着凤霞,心里疼得蹲在了地上。雪花飘着落下来,我看不清那屋子的门,只听到二喜在里面又哭又喊,我就叫二喜,叫了好几声,二喜才在里面答应一声,他走到门口,对我说:

    “我要大的,他们给了我小的。”

    我说:“我们回家吧,这家医院和我们前世有仇,有庆死在这里,凤霞也死在这里。二喜,我们回家吧。”

    二喜听了我的话,把凤霞背在身后,我们三个人往家走。

    那时候天黑了,街上全是雪,人都见不到,西北风呼呼吹来,雪花打在我们脸上,像是沙子一样。二喜哭得声音都哑了,走一段他说:

    “爹,我走不动了。”

    我让他把凤霞给我,他不肯,又走了几步他蹲了下去,说:“爹,我腰疼得不行了。”

    那是哭的,把腰哭疼了。回到了家里,二喜把凤霞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盯着凤霞看,二喜的身体都缩成一团了。那晚上我在二喜他们灶间坐到天亮,外面的风呼呼地响着,有一阵子下起了雪珠子,打在门窗上沙沙乱响,二喜和凤霞睡在里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寒风从门缝冷飕飕地钻进来,吹得我两个膝盖又冷又疼,我心里就跟结了冰似的一阵阵发麻,我的一双儿女就这样都去了,到了那种时候想哭都没有了眼泪。

    有庆死时,家珍差点也一起去了,如今凤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娘的心里怎么受得住。第二天,二喜背着凤霞,跟着我回到家里。那时还下着雪,凤霞身上像是盖了棉花似的差不多全白了。一进屋,看到家珍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靠在墙上,我就知道她心里明白凤霞出事了,我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回家了。我的眼泪唰唰地流了出来,二喜本来已经不哭了,一看到家珍又呜呜地哭起来,他嘴里叫着:

    “娘,娘……”

    家珍的脑袋动了动,离开了墙壁,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二喜背脊上的凤霞。我帮着二喜把凤霞放到床上,家珍的脑袋就低下来去看凤霞,那双眼睛定定的,像是快从眼眶里突出来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家珍会是这么一副样子,她一颗泪水都没掉出来,只是看着凤霞,手在凤霞脸上和头发上摸着。二喜哭得蹲了下去,脑袋靠在床沿上。我站在一旁看着家珍,心里不知道她接下去会怎么样。那天家珍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偶尔地摇了摇头。凤霞身上的雪慢慢融化了以后,整张床上都湿淋淋了。

    凤霞和有庆埋在了一起。那时雪停住了,阳光从天上照下来,西北风刮得更凶了,呼呼直响,差不多盖住了树叶的响声。

    文本二:

    活着(节选)

    张先 许绿伦

    〔舞台一片漆黑,隐约可见二喜和福贵盘立在台上。〕

    福贵 谁料凤霞会出事呢,我走了才几分钟,好几个医生跑进了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弦后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我的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的,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孩子。

    〔幕后一个婴儿的啼哭传来。随即,婴儿的哭声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苦根的声音):“我记我出生后,爹的表情很奇怪,我被紧紧地抱着。旁边还有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人。你们说我不可能得这种事,我不是乱说的,是真的记得呦!因为,爹在哭!爹和那个人喊着‘凤霞!’ ‘凤霞!’。凤是谁呢?凤霞是我娘,我的眼睛睁开了,娘的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灯光亮起。二喜拉着板车,凤霞被放在车上。福贵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跟在后面。田野里传一片蛙鸣。

    福贵 我的外孙出生了,我的闺女凤霞却死了。我的女婿二喜变成了单亲爸爸,我的家人只剩下家我的亲人越来越少了。我爹和我娘最先熟了,如果他们都算是枯黄的老叶子,那么有庆和凤霞,他是还泛着青色光泽的嫩枝,他们怎么也像是被割下的稻谷一样,与田野断开联系,被踩进泥沼。而争只能像一只傻头傻脑的青蛙……

    所能做的,只是围在他们身边呱呱地叫。(模仿青蛙叫)呱呱,呱呱!

    二喜 (停住脚步)爹,您上车吧。

    福贵  呱呱,呱呱!

    二喜 您怎么了?肚子疼?

    福贵 我太重,二喜,你都几天没合眼了,撑不住。

    二喜 多费些力气,就会少想些凤霞。

    福贵 二喜呀,人世间有很多事都强求不来的,人要是有缘,就应该惜福了。〔被抱在福贵怀中的老根突然哭了起来。福贵手忙脚乱。〕

    二喜 没娘的娃娃哭了!

    福贵 我上去,我上去。娃娃离他的娘近了,就不会哭。(上板车)〔苦根的啼哭停止,二喜艰难地拉车前行。〕

    〔苦根的声音:“那天晚上,风吹得很冷,我被一个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脸上感到一滴滴的凉意,外公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直落到我的口中。咸咸的,还带着烟味。”〕

    二喜 爹,别再伤心了。

    福贵 我对不住你,二喜,我们都被老天爷骗了!这家医院和我们前世有仇,有庆就死在这,凤霞也死在这,是爹没找对地方。

    二喜 爹,徐家没对不住我,我们有了儿子,我们都算是有福的人,惜福,惜福哦!(蹲下)爹,我只是走不动了,腰疼得不行。

    福贵 你把腰哭疼了。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结合两则文本,请从语言和情节两方面概括剧本和小说的不同点。
    4. (4) 余华在《活着》的一篇序言中坦言:“用第三人称的方式写作时无法前进,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写作后竟然没有任何阻挡。”请分析文本一是如何体现“没有阻挡”的。
  • 1. (2024高二下·台州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阳台上的遗憾

    韩少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建筑是人心的外化和物化。南方在古代为蛮,华外之地,建筑上也就多有蛮风的留影。尤其到海口一看,尽管这里地势平坦并无重叠式的山峦起伏,但前人留下的老街几乎很少有直的,正的,这些随意和即兴的作品,呈礼崩乐坏纲纪不存之象,总是令初来的北方人吃惊。可以想像,种种偏门和曲道,很合适隐藏神话、巫术和反叛 , 要展示天子威仪和官府阵仗,却不那么方便。留存在这些破壁残阶上的,是一种天高皇帝远的自由和活泼,是一种封建正统文化的稀疏和涣散。虽然免不了给人一点混乱之虞,却也生机勃勃。他们不像北方四合院,俨然规规矩矩的顺民和良仆,一栋一檐的定向,都严格遵循天理和祖制,不越雷池。

    当然,南北文化一直在悄悄融汇。建筑外观上的南北差异,并不妨碍南方的宅院,尤其是一些富宅,其实与北方的四合院一样,也是很见等级的,有一些耳房或偏间,可供主人安置侍卫和女佣:很讲究家庭封闭与谐和的,有东西两厢,甚至有前后几进,可供主人安排儿孙及其宝眷,包容儿孙满堂笑语喧哗的节曰大团圆。在那正厅大堂里正襟入坐,上下分明,主次分明,三纲五常的感觉油然而生。倘若在庭院中春曰观花,夏曰听蝉,箫吹秋月,酒饮冬霜,也就免不了生出一种陶潜式的冲淡和曹雪芹式的伤感,汉文化一直也在这样的南国宅院里咳血和低吟

    这一类宅院,在现代化的潮流面前一一倾颓,当然是无可避免的结局。金钱成了比血缘更为强有力的社会纽带,个人成了比家庭更重要的社会单元,大家庭开始向小家庭解体,小家庭又正在被独身风气蚕食,加上都市生活一胎化,已使旧式宅院的三进两厢之类十分多余。要多家合住一院,又不大方便保护现代人的隐私,谁愿意起居出入喜怒哀乐都相似在邻居的众目睽睽之下?

    如今高楼大厦正在显现着新的社会结构,展拓着新的心理空间,但一般来说缺少个性,以其水泥和玻璃,正在统一着每一个城市的面容和表情,正在不分南北地制定出彼此相似的生活图景。人们走入同样的电梯,推开同样的窗户,坐上同样的马桶,在同一时刻关闭电视并在同一时刻打出哈欠。长此下去,环境也可以反过来侵染人心,会不会使它的居民产生同样流行的话题,同样的购物计划,同样的恋爱经历以及同样的怀旧情绪?以前有一些人说,儒家造成文化的大一统,其实,现代工业对文化趋向的推动作用,来得更加猛烈和广泛,行将把世界上任何一个天涯海角,都制作成建筑的仿纽约,服装的假巴黎,家用电器的赝本东京——所有的城市,越来越成为一个城市。

    这种高楼大厦的新神话拔地升天,也正在把我们的天空挤压和分割得狭窄零碎 , 正在使四季在隔热玻璃外变得暧昧不清,正在使田野和鸟语变得十分希罕和遥远。清代张潮说:“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因月想好友,因山水而想得意诗文。”如此清心和雅趣,似乎连同产生它的旧式宅院,已经永远被高楼大厦埋葬在地基下面了。全球的高楼居民和大厦房客们,相当多已习惯于一边吃快餐食品,一边因雪想堵车,因花想开业,因酒想公关,因月想星球大战,因山水想开发区批文。当然,在某一天,我们也可以步入阳台,在铁笼般的防盗网里,或者在汽车疾驰的沙沙声里,一如既往地观花或听蝉,月下吹箫或霜中饮酒,但那毕竟有点像勉勉强强的代用品,有点像二胡拉贝多芬 , 或者是在泳池里远航,少了一点真趣。这不能不使人遗憾。这遗憾常常是历史进步后寂寞的影子

    1. (1) 对文中划波浪线的句子的解读,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综观全文,对“遗憾”一词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请分析文中划线句子“有点像二胡拉贝多芬”比喻手法。
    4. (4) 请根据第一段文字概述古代南北方建筑的区别,并简述其在文中的作用。
  • 1. (2024高一下·浙江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额尔古纳河右岸(节选)[注]

    迟子建

    这年冬天,一个叫何宝林的男人骑着驯鹿来到我们营地,他是来请妮浩的。他十岁的儿子得了重病,高烧不退,不能进食,何宝林让妮浩去救救他的孩子。一般来说,萨满是乐意去帮助人除病的,妮浩嘴上答应着去,可她的眉头却是蹙着的。鲁尼以为她担心孩子,就安慰她,说他一定能把果格力和交库托坎照应好。妮浩带着她的神衣和法器上路前,没有理睬在火塘边玩耍的交库托坎,而是把果格力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眼里泪光闪闪的。她离开营地很远了,还回头张望着果格力,很舍不得的样子。

    自从果格力出生后,妮浩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开始的两天,他还不太想念妮浩,他跟着鲁尼在雪地上学熊斗舞,快乐极了。后两天的时候,他就开始朝鲁尼要“额尼”(妈妈)了,他说额尼是他的,为什么要被别人给领走?鲁尼告诉她,额尼是给小孩子看病去了,她很快就会回来。果格力开始像山猫一样地上树,说是要爬到上面看看路上有没有额尼的影子。就在妮浩要回到我们乌力楞(营地)的那个时刻,果格力爬上了营地附近最高的一棵松树。他刚在一簇大枝桠上坐定,一只乌鸦幽灵般地出现,扑棱棱地飞向他,果格力伸出手去捉乌鸦,乌鸦一耸身向着天空去了,而他则倾着身子跌落下来。那是上午的时光,我正站在营地上,迎候着归来的驯鹿。果格力坠地的过程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他看上去就像被箭射中的一只大鸟,从上面张着臂膀呼喊着掉了下来。他留给人间的最后呼唤是:额尼啊——

    血肉模糊的果格力被抱回希楞柱的时候,妮浩回来了。她一进来就打了一个激灵。她看了看果格力,平静地对我们说,我知道,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妮浩哭着告诉我们,她离开营地的时候,就知道她如果救活了那个孩子,她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孩子。我问她这是为什么?妮浩说,天要那个孩子去,我把他留下来了,我的孩子就要顶替他去那里。

    那你可以不去救他啊,我哭着说。

    妮浩凄凉地说,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妮浩亲手缝了一个白布口袋,把果格力扔在向阳的山坡上了。她在那里为果格力唱着最后的歌谣

    孩子呀,孩子,

    你千万不要到地层中去呀,

    那里没有阳光,是那么的寒冷。

    孩子呀,孩子,

    你要去就到天上去呀,

    那里有光明,

    和闪亮的银河,

    让你饲养着神鹿。

    凿冰化水,是冬天必不可少的一件活。我们用冰钎凿开河面上的冰,把它们装到桦皮桶或者口袋里。如果营地离水源近,就直接提回驻地。如果离得远,就需要驯鹿把冰驮运回来。那个冬天,鲁尼和妮浩就像疯了一样,每天都要去水源地凿冰,不管多远的路,他们也不用驯鹿驮冰,而是凭自己的力气把它们运回来。他们喜欢晚饭后出去凿冰,一趟,两趟,三趟地去,一直到月亮向西了,他们才精疲力竭地回到希楞柱,倒头便睡。他们似乎想在凿冰中把漫长的夜晚给消磨掉。营地前堆着高高的冰垛,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下,这冰垛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好像无数宝石在闪闪发光。我常见妮浩呆立在冰垛前垂泪。

    ……

    一九九八年初春,山中发生了大火。火是从大兴安岭北部的山脉蔓延而来的。那些年春季干燥,风大,草干,常有火灾。有的是雷击火,还有的是人吸烟时乱丢烟头引发的。很久以来,为了防止烟头可能会毁掉森林,我们发明了一种烟:口烟。它是碾碎的烟丝、茶以及碳灰三样东西调和而成的。这样的烟不用火,把它们捏出一点,塞到牙床上,口中一样有烟味,也能起到提神的作用。每到春夏时节,我们就用口烟代替香烟。

    那场大火是由两个林业工人吸烟时乱扔烟头引发的。那时我们刚好搬迁到额尔古纳河畔,火龙席卷而下,森林中烟雾腾腾,从北部逃难过来的鸟儿一群群地飞过,它们惊叫着,身体已被烟火熏成了灰黑色,可见火势的凶猛。

    妮浩就是在这个时候最后一次披挂上神衣、神帽、神裙,手持神鼓,开始了跳神求雨的。她的腰已经弯了,脸颊和眼窝都塌陷了。她用两只啄木鸟作为祈雨的道具,一只是身灰尾红的,另一只是身黑额红的。她把它们放在额尔古纳河畔的浅水中,让它们的身子浸在水中,嘴朝天上张着,然后开始跳神了。

    妮浩跳神的时候,空中浓烟滚滚,驯鹿群在额尔古纳河畔垂立着。鼓声激昂,可妮浩的双脚却不像过去那么灵活了,她跳着跳着,就会咳嗽一阵。本来她的腰就是弯的,一咳嗽,就更弯了。神裙拖到了林地上,沾满了灰尘。我们不忍心看她祈雨时艰难的样子,于是陆陆续续来到驯鹿群中央。除了依莲娜和鲁尼,谁也没有勇气把祈雨的仪式看完。妮浩跳了一个小时后,空中开始出现阴云;又跳了一个小时后,浓云密布;再一个小时过去后,闪电出现了。

    妮浩停止了舞蹈,她摇晃着走到额尔古纳河畔,提起那两只湿漉漉的啄木鸟,把它们挂到一棵茁壮的松树上。她刚做完这一切,雷声和闪电交替出现,大雨倾盆而下。妮浩在雨中唱起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支神歌。她没有唱完那支歌,就倒在了雨水中。

    额尔古纳河啊,

    流到银河去吧,

    干旱的人间……

    山火熄灭了,妮浩走了。她这一生,主持了很多葬礼,但她却不能为自己送别了。

    妮浩祈雨的情景,让依莲娜难以忘怀。她对我说,在那个瞬间,她看见的是我们鄂温克人一百年的风雨,激荡人心。她说一定要把那种情景用画展现出来。她先是用皮毛画来表现,但做到一半的时候,她说皮毛太轻佻了,还是油彩凝重。于是,她又把画布固定在木板上,开始用画笔蘸着油彩作画了。她画得很慢,很动情,常常画着画着就要哭出声来。

    依莲娜的那幅画,一画就是两年。

    那幅画很有气魄,上部是翻卷着浓云的天空和被烟雾笼罩着的黛绿的青山,中部是跳神的妮浩和环绕着她的驯鹿群。妮浩的脸是模糊的,但她所穿的神衣和神裙却是那么逼真,好像风儿轻轻一吹,那些闪光的金属饰片就会发出响声。画的底部,是苍凉的额尔古纳河和垂立在岸边的祈雨的人们。

    (节选自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有删改)

    [注]小说以一位年届九旬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妻子的自述口吻,讲述了这个弱小民族的生存现状及百年沧桑。希楞柱,鄂温克族人过流动性狩猎生活时住的房子。妮浩,鲁尼妻子,最后一位萨满(萨满教巫师,即跳神之人的专称)。果格力和交库托坎是妮浩与鲁尼的两个儿子,依莲娜是“我”的外孙女。文中的“我”是鲁尼的姐姐。

    1. (1) 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有人评价妮浩萨满“用生命,唱响神歌”。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理解。
    4. (4) “非现实性”描写是作家常用的一种艺术手法,《窦娥冤》中“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与本文妮浩“跳神治病”“跳神祈雨”都不符合生活常理,属于“非现实性”描写。试结合文本,从形象、主题、阅读效果三个角度分析两部作品“非现实性”描写各有何作用。
  • 1. (2024高一下·浙江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中秋晚

    凌叔华

    中秋节夜晚,月儿婷婷地升上屋脊,庭院地上好像薄薄地铺了一层白霜,远近树木似笼罩在细霰中。正厅里不时飘来果饼菜肴味。

    她吩咐厨子:“一会儿开饭,这碗鱼不必再烧了,这盘团鸭没有炖软,再炖炖吧。”

    敬仁斜挨在椅子扶手上迷蒙着眼休憩,从他笑容上就知道他十分满意她的布置。他认得她今晚穿的衣裙,是春天新婚穿过的那一套湖色华丝葛,裙脚绣着金碧折枝花。颊上透露出可爱的桃花色,他觉得她今晚非常美。圆圆的下巴衬上含情的笑靥更觉得可爱。

    “我娘说吃了团圆宴,一年不分离。”她依在他怀里说。

    刚上第二盘菜,看门的老董跑进来:“老爷,大石作那边打电话来请您即刻过去,姑太太不行了。”

    敬仁离席要走。太太觉不好过,但极不愿他此时走,因为团鸭还没上。没吃团鸭,团圆宴不团圆,她怕这是他们来日的征兆。

    “吃些饭再去吧。今晚的饭是要吃的。”敬仁心里难受,但他知道中秋宴是要吃的,他就喊:“拿饭来吧,备车,我就要出门!”盛上饭,他泡些鱼汤匆匆吃了。团鸭端上桌时,他已在漱口。她可怜地望着他:“吃块鸭子再去!”她拣了一块肥的夹碟子里。

    “没工夫吃了,人家在那咽气盼我!”

    她十分委屈,又怕不吃团鸭真会成征兆,就低声央他:

    “不吃团鸭是不好的,你得吃这块。”他只得坐下夹起送到嘴内,觉得油腻又吐了出来。

    他匆匆坐上车,此时已近夜半,月已到中天,那清澈惨白的月光射在玻璃窗上,格外使人觉到凄寂生感。太太坐在窗前惘惘胡思,想到今夜家宴便觉得悚然,好像恶运魔神此时正围住那块没吃进去的鸭肉,商议如何摆布敬仁。

    她好象置身在迷暗的森林中,恐怖忧愁缠住了她。她只盼有人用手领她出来。她想只要能拉着敬仁的手,就可以去了大半的忧愁了。

    敬仁回来了,满脸苍白,眼睛红晦:“我早去五分钟就见到她了。都是你要我吃那团鸭,耽误了时间。可怜她只有一个干弟在京城,临死都会不到。”他回想方才干姊的景况,一张瘦削惨白的脸,睁着阴晦带泪渍的眼,披着稀松乱发,盖着张白布被单,上头撒了些黄钱,地上一对死白油烛点着,中间插了一股香。

    “咳,我们真对她不住!都是你强我吃那碗饭,张妈告诉我她咽气时还喊人找我呢。”

    太太本忌讳大节日说死人,听敬仁连连埋怨自己只得勉强忍住道:“别只埋怨我吧,大节下少见一个死人好多着呢。”

    “想不到你这女人心肠这样硬,人家孤冷冷死了,你还说不见她好多着呢!”他转悲为怒,伸脚把鞋子向上一摔,竟把茶几上的花瓶碰了下来,砸一个粉碎。又是一个不吉祥!一时间她又悲又气:“怎的了,你今晚是成心给我过不来!”她抽咽地哭起来,“大节下,饭也不肯吃,瓶子也摔破。还过什么好日子!”

    他望见她红肿的鼻子硕大,那觉得可爱的嘴唇已褪尽胭红,只见一个酱紫的扁着的嘴。这是婚后第一次他觉得他的女人难看。他惘惘怆怆走到中庭,圆圆的皓月好像正对他冷笑。

    第二天一早他便跑去料理干姐姐的丧事了,晚上十点他才回到家。太太蓬乱着头发,眼睛哭得非常红。敬仁看着桌上的账单问道:“我前天交你手的一百块用完了没?先拿出来还这笔账吧。”“昨天不看,这时却问我要,我没白花你一个钱。我又没有个干弟送我钱花。”太太一肚皮委屈,正想借题发泄。

    “你说什么话,人家已经死了,我真要躲开你。”

    “我早知道你嫌我,大节下就给我下不了台!”她又哭起来。

    晚上她满眶眼泪回娘家,一住就是三天。他跟着朋友逛艺园听戏;跟在时髦女人后头看热闹;时常到小饭馆吃便饭,喝白酒;夜间常到一两点回家。

    一个月后,敬仁丈母娘着急便送女儿回到敬仁家。夫妻间虽不再龃龉,总觉得彼此心中立了一块冰冷的石碑。

    敬仁艺园逛熟了,第二年春天便做了胡同一家的熟客。杂货铺在第二个中秋节典给了人,他拿一半款替胡同的姑娘还金店和绸缎庄的账。他太太在春天小产了一个七个月的男孩,大夫说怀孕时动了肝火,急怒伤了胎。太太病了三个月,面貌枯黄憔悴老了许多。敬仁常不在家,渐渐觉得她非常丑陋,说话也懒得答她。第三年祖遗的铺子都典走了,只剩一间纸行,虽不曾典,已把契纸押了给人。第三个中秋晚上,太太独自躲到厨房望着炉火擦泪,不敢哭出声来。八月底太太又小产了一个六个月的男孩。

    第四年中秋,正厅已蜒满了蜘蛛网,月亮升上屋脊,几个黝黑的蝙蝠支起双翅在月下飞来飞去。厨房有两个女人说话,一个是敬仁太太,一个是太太的母亲。

    “你后天一定得搬出去吗?”“已经到期交割了。”“敬仁一定不来接你吗?”“不来,昨听人说,他已经去三不管住闲了。”“想不到他们家落到这地步!”“谁也没想到,娘呵,都是我命中注定受罪吧!”她擤擤鼻涕咽哽道:“我出嫁后头一个八月节晚上就同他闹气,他吃了一口团鸭,吐了出来,我便不高兴,后来他又一脚碰碎了一个供过神的花瓶,我更知道不好了。”“这都是天意,天降灾祸谁躲得过!你也看开点,修修福等来世吧。”老太婆嗽了几声。

    两点钟后,小屋内灯油渐尽,月儿依旧在院子里铺上薄薄的一层冷霜,树林高处照样笼上银白的霰幕。蝙蝠飞疲了藏起来,大柱旁一个蜘蛛网因微风吹播,居然照着月色发出微弱的丝光。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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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2) 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文中画线的几处环境描写都写到了“月光”,试结合文本分析其作用。
    4. (4) 文学评论家夏志清先生评价这篇小说“在揭发旧传统的某些愚蠢观念上,《中秋晚》是可以跟鲁迅的《祝福》相媲美的”。请你结合文本具体分析本文揭发了哪些旧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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