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与旧诗,是中国诗坛的两朵鲜花,两者相互关联、不可割裂,本应并肩携手,共创中国诗歌的辉煌前程,但可惜两者间似乎一直存在深沟高垒,不由得令人感慨万端。
诗歌作为一门艺术,当然有新旧之别。但新旧之分仅是从时间、内容与形式上做出的区分,并不代表质量、成就的高低之别。新的作品好,旧的作品未必不佳,有许多艺术形式与艺术品,所历年代越久,价值反倒越高。艺术不是时装,不能以追新逐奇来掩饰内中的空虚。简单的线性进化思想并不足以概括艺术的发展。艺术作用于人类的灵魂,因此,触动心弦、深入人心才是它的价值所在。唯有将人类的体验深化、升华,清晰准确地予以美的表达,给人以无穷启迪的艺术,才永远是新的、伟大的、不朽的艺术。
新诗、旧诗皆是诗。旧诗中有不少宣扬封建落后思想的作品,这是需要我们加以摒弃的。但另一方面,它又有许多风清骨峻、思精韵美的流芳之作,有许多感时忧国、魂牵中华的灿烂篇章,怎么能将其一笔勾销而全盘否定呢?如果以相同的标准来衡量新诗,同样不也是精品稀少,而多为应时应景、歌功颂德、肤浅跟风之作吗?
若说诗歌是人类文化的无价珍宝,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那么这珍宝和明珠是由旧诗、新诗共同组成的。倘若说中国曾是诗的国度,那么这诗指的主要是旧诗而非新诗。出于以上原因,我认为近百年来,旧诗被放逐得太久,被不加分析地排斥得太厉害,已到了该重新认识它的时候。
新诗与旧诗须要结盟。新诗、旧诗相互以自己的意趣与标准去评价不同的东西,不是致力于求同存异、互相学习,而是希望以已驭人,让别人来归顺自己,这都是不可取的。诗歌的天地大得很,与其独演独舞,何如联手共舞?新诗、旧诗联盟,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大于二,大于三。
从实际来说,只须将现今散落在民间的旧诗词组织、刊物吸引、纳入文联、作协或诗歌学会,给予他们同等的政治待遇、经济资助,帮助他们更好地存活成长,就可以大大增强诗歌的创作力量。同时,积极开展相互间的沟通交流和深度对话,在交流中不断消除分歧,增进融通。总之,对新诗、旧诗要一视同仁,不能怀抱歧视与偏见而区别对待。
新诗、旧诗要互相学习。具体来说,新诗可以向旧诗学习其严谨、简洁、精练,学习其重音韵、重意境、音调铿锵、朗朗上口、易记易流传。旧诗可以向新诗学习其自由无拘、求新求变、永不满足、永远探索的精神。新诗、旧诗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只要能打消人为芥蒂,相互学习,博采众长,一定能接续《诗经》传统,彰显汉语音、形、义的内部特质和精妙关系,进一步丰富和发展诗歌审美言志、表情达意的深刻内涵,推动中国诗歌进一步发展。
想要实现这一目标,想要让旧体诗词重新振兴,与新诗一道发展,除了需要各方面的支持和配合外,每个写诗爱诗和关注诗歌命运的人都应尽己之力,献计献策,去接续文脉,创造佳构。最根本的是要写出音韵铿锵、神足意满、打动人心、能传之久远的诗来,“让金子般的诗句出现”,就一定能迎来诗歌繁荣昌盛的美好明天。
(有删改)
再别康桥
徐志摩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泞,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做一条水草!
那榆阴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寻梦?撑一支长篙”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但我不能放歌”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游人只合扬州老
丁立梅
很多诗人词人写过扬州,我独独喜欢黄慎写的一首诗:“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自摘园花闲打扮,池边绿映水红裙。”这首诗不特别,可它自有种活泼在里头。满园花簇簇,青春好女子,摘下一朵,斜插于鬓发间。水边闲坐,柳绿裙红,醉了春风。
这样的扬州,很可爱,让我向往。
便去了。
到扬州,一是吃,二是看。淮扬菜系是世界著名的四大菜系之一,吃不尽的。路边随便一家小饭店,都能炒出香味独特的扬州炒饭来。那饭不要当饭吃,当菜吃才是。清煮狮子头,更是他们的拿手菜。扬州人热忱,频相问,好吃不?答,好吃。他们立即眉开眼笑,说,当然好吃,这是正宗扬州菜呢。
点一道康熙皇帝喜食的燕来笋。闲坐着等菜上桌,一边喝着一杯西瓜汁,四处看,觉得安静,和好。小店空间狭小,却精致。墙上有绿色植物攀援,细碎的小花儿,一朵一朵,缀在天花板上。门外,横一条大道,是去往瘦西湖的。路边树绿花红,不时有行人走过,空气中,弥漫着柳叶香,那应是扬州最地道的味道。
随便跟一个扬州人聊,问,扬州好么?答,当然好啊。追问,好在哪里?答,美呗。笑。一个美,囊括了所有,是天晴好,人晴好,景晴好的。
真的晴好。大太阳一路照着,“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水是瘦西湖的水,窈窕如女子的腰,一路逶迤流动。那水,不寂寞,有一路的垂柳相伴,还有,桥与亭不倦的守候。桥精致,亭精致。湖水碧绿,天空瓦蓝。
无柳不成瘦西湖的。长堤春柳。那些柳,在风中飘成绿烟一片片。扬州的朋友解释“烟花”一词给我听,说是飞烟如花。可不是么!那柳丝飞起,真的成烟花呢,是绿的烟花。
花多。迎春花,玉兰花,茶花,樱花,梅花,还有芍药。各有各的花期与灿烂。姜白石叹,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其实,有时的美丽,只为自己,无关世事的繁华与苍凉。对植物来说如此,对人来说,亦如此。
桃亦多。柳与柳之间,每隔几步,就有一株桃。满树的花苞苞,就快撑不住了,一腔的绯红和绮丽,流淌得点点滴滴。扬州的朋友替我可惜,说,你来早了,若是再晚来一些时日,这些花,全开了,那时看去,五步一柳,三步一桃,才叫好看的。我笑而不言,心中却满是欢喜,花半开为好,留着念想的。
也去看琼花。枝枝桠桠,看不出特别来。一枝一枝的叶,倒很翠绿。我试图从那些枝叶间,找出花苞苞,却没有。它是不是一朝打苞开花,就给人来个措手不及?听过它的传说,是埋玉而成。这传说美极,让人一下子想到冰清玉洁这个词,内心澄清。后来,我去琼花展厅看了它的照片,花硕大如盆,八朵洁白的小花,簇拥着花蕊,仿佛八位仙人,围桌品茗。所以,它又有别称叫聚八仙。我还是以为叫琼花好,是冰雪聪明的一个可人儿,牵人肚肠。
也有山,叫小金山。是一座人工堆起的小土山。四面环水,亭台楼阁,临水而建。树木葱茏,鸟雀众多。朝东临湖的花厅里,有郑板桥写的对联:“月来满地水,云起一天山”。喜欢那句“月来满地水”,是月色如水,水如月色。
白塔是必去看一看的。穿过一路的花花草草,白塔。绕塔而行,满眼望去,一个绿莹莹粉嘟嘟的世界啊。绿的是枝,是叶,粉的是花,是人。游人如织。塔上有小龛,上面雕绘着不同属相,一个小龛,对应一个属相。有人对着小龛许愿,有人虔诚地给小龛上香。
回转来,登石级入亭,随便拣一处闲坐。湖上有画舫,很古代地悠悠荡过。亭的四角,悬挂着铃铛,风吹来,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丁当,丁当,丁当。这时的风,很像调皮的小孩,把铃铛当玩具,不停地敲着。乐此不疲。我静静坐着,看鱼翔水底,听风拂柳,柳拂风,人生百年,恍惚全聚在此刻。想起那句著名的诗来:“游人只合江南老。”我却想把它改成,游人只合扬州老的。
我想做瘦西湖上一阙诗,一方亭,一棵柳,一朵花,或者,就斜卧成一波湖水,收录着花红柳绿,还有蓝天和飞鸟的影,就这样终老,不想归去。
水是瘦西湖的水,窈窕如女子的腰,一路逶迤流动。(从修辞手法的角度分析)
绕塔而行,满眼望去,一个绿莹莹粉嘟嘟的世界啊。(从词语运用的角度分析)
知名作家丁立梅来到扬州某中学,为扬州中学生带来一场题为《文字温暖人生》的读书讲座。讲座结束后,学生们根据自己的阅读体会,与丁立梅老师互动交流,丁老师认真回答了同学们的提问。讲座现场不但洋溢着浓浓书香与情韵,也不断迸发出智慧的火花。这是一次关于读书的对话,也是一场智慧的交流。
下面是一个学生的提问,假如你是丁立梅老师,你该如何回答。
某同学:丁老师,你好!我记得你有一篇写扬州的文章——《游人只合扬州老》,文中有这样一句话“想起那句著名的诗来:‘游人只合江南老’,我却想把它改成,游人只合扬州老的。”您为什么要这样改?
丁立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