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油”
刘宗礼
我上小学的时候,日子过得很苦。学校是一座小土庙,破破烂烂的,冬天里四面进风,同学们常常冻僵了手脚。寒冷的早晨,我们读着书,窗外亮亮的阳光一照,我们就急切地盼着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蜂拥而出,跑进干冷的阳光里,站在教室前,跺跺脚,脚暖了,就沿墙根一字排开,中间站个大个,两边人数相等,一齐往中间挤。咬牙,弓腿,喊号子,帽子挤掉了是顾不上捡的,绷断了绳做的腰带,也只能硬撑着。一来二去,身体就暖和起来,甚至冒出汗来。这种游戏,我们叫“挤油”,天天要做的。
记得教我们数学的老师,年龄不大,个头不小,冬天戴一顶油乎乎的破军帽,帽檐皱皱巴巴的。他常靠墙根一站,两手向自己一挥:“来!”同学们便一拥而上,好像总是挤不动他。上课铃一响,他猛地抽身而去,同学们便倒成一片。
语文老师是上了年纪的,姓余,面黑,不苟言笑,据说国学功底厚实。他当然不肯“挤油”,总是提前走进教室,写一些成语要我们抄背,诸如“爱屋及乌”“入木三分”之类。开课前总先提问题,我们最怕的就是头十分钟,回答不出来,他就会瞪着你,半天说一句:“挤油的劲呢?站着!”
那时学生穿的小袄都是自家纺的棉布,粗糙,易坏,在凹凸不平的黄土墙上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黑黄的棉絮,回家总少不了挨骂。呵斥好像并没有减少“挤油”的次数,孩子快起
来的时候,什么都敢忘记。
这是我童年时代最有趣的游戏。
那时做老师的并不反对我们这一活动。
我九岁的时候,(似乎、几乎)每天夜里做梦我都在飞。我对飞行是那样迷恋,只要双脚一点,轻轻跃起,就能离开地面飞向空中,在街道上空,在白桦林梢头,在青青的草地和澄澈的湖面上盘旋。我的身体是那样轻盈,那样随心所欲,运转自如,凭着双臂舒展和双腿弹动,(似乎、几乎)想去哪里,就能飞到那个地方。
通过与小伙伴的交流,我明白了,每到夜晚,我的小伙伴也都会像我一样在梦中飞腾。我们几个人决定去见我们的老师,让他来解答这个奇妙的问题。
“梦里飞行,说明你们是在长身体啊!”老师解释说。
“为什么只有晚上睡觉时才长?”
“白天你们太淘气,妨碍细胞的生长。到了晚上,细胞就不停地繁殖。”
“那么为什么人在生长的时候就要飞呢?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这是你们的细胞回想起了远古时代,那个时候,人还是飞鸟。”
“人怎么会是鸟呢?”我们万分惊讶。
“岂止是鸟!人还曾经是草履虫,是鱼,是青蛙,是兔子……还曾经是猴子……所有这些知识,等你们升入高年级,上课时老师都会给你们讲解。”
例:我的身体轻盈,随心所欲。
我的身体是那样轻盈,那样随心所欲。
①眼前的情景和我们当年相似。
②学校里,老师亲切,同学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