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的天堂
早晨,阳光下,一个孩子蹲在一(棵 颗)小草前,凝视着草叶上的一颗露珠。
母亲走过来,看孩子在干什么。
“妈妈,这草叶上的露珠怎么会越来越小呢?”
“被阳光蒸发了。”
“最后,整个露珠都会蒸发掉吗?”
“孩子,会的。”
“多美的露珠啊!就这样消失了,多可惜呀。”
只见孩子伸出手掌,小心地盖在露珠的上方。
“孩子,你在(做 作)什么呢?”
“我在为露珠遮挡蒸发它的阳光。”
“这样做是没用的,最后露珠都会消失的。”
孩子说了一句话,令母亲回味了许久:“妈妈,这样(至 致)少可以为露珠遮住一些阳光,让露珠多美丽一会儿。”
冬天,母亲和孩子堆着雪人: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有了。
孩子似乎还不满意,绕着雪人转起了圈儿。
母亲问,还差点什么呢?
孩子突然解开棉衣的(钮 纽)扣。
母亲赶忙劝阻,说解开纽扣会冻着的。
孩子说,这么冷的天气,雪人一点衣服也没穿,更会冻着。
说完,孩子把从身上脱下的棉衣,披在了雪人的身上。
深秋,叶子纷纷从树梢落下来。
“妈妈,现在怎么不刮风呢?”
“现在刮风不是很冷吗?你为什么想要刮风呢?”
“__________刮风,这些落叶__________可以乘着风轻轻地落到地上,就不会摔得那么疼了。”
“孩子,见别人摔倒了,当你懂得去疼别人时,你的心就是垫在地上的棉絮,摔倒的人,就不会感到那么疼了。”
囚蚁
童年时曾经认为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可以由人来饲养,而且所有的动物都可以从小养到大,就像人一样,摇篮里不满一尺长的小小婴儿总能长成顶天立地的大巨人,连蚂蚁也不例外。在歌里唱过“小蚂蚁,爱劳动,一天到晚忙做工”,所以我对地上的蚂蚁特别有好感,常常趴在墙角或者路边仔细观察它们的活动,看它们排着队运食物、搬家,和比它们大无数倍的爬虫和飞虫们作战……大约是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和妹妹忽发奇想:为什么不能把蚂蚁们放到玻璃瓶里养起来呢?像养小鸡小鸭那样养它们,给它们吃,给它们喝,它们一定会长大,长得比蟋蟀和蝈蝈们还要大。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找一个有盖的玻璃药瓶,然后将蚂蚁捉到瓶子里,我们一共捉了十五只蚂蚁,再旋紧瓶盖。这样,这十五只蚂蚁便有了一个透明整洁的新家。我和妹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蚂蚁们在瓶子里的动静,只见它们不停地摇动着头顶的两根触须,急急忙忙地在瓶子里上下来回地走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我想它们大概是饿了,便旋开瓶盖投进一些饭粒,可它们却毫无兴趣,依然惊惶不安地在瓶里奔跑。它们肯定在用它们的语言大声喊叫,可惜我听不见……第二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玻璃瓶里的蚂蚁。只见那十五只蚂蚁横七竖八躺在瓶底下,安安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它们全都死了;我和妹妹很是伤心了一阵,想了半天,得出结论:是因为药瓶里不透气,蚂蚁们是闷死的(现在想起来更可能是瓶里药味使小蚂蚁们送了命)。
原因既已找到,新的办法便随之而来。我找来一只火柴盒子,准备为蚂蚁们做一个新居。怕它们再闷死,我命令妹妹用大头针在火柴壳上扎出一些小洞眼,作为透气孔。当时已是深秋,天气有些冷,于是妹妹又有新的担忧:“火柴盒里很冷,小蚂蚁要冻死的!”对,想办法吧。在妹妹的眼里,我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我果然想出办法来:从保暖用的草饭窝里抽出几根稻草,用剪刀将稻草剪碎后装到火柴盒里,这样,我们的蚂蚁客人就有了一个又透气又暖和的新家了。我和妹妹又抓来一些蚂蚁关进火柴盒里,还放进一些饼干屑,我们相信蚂蚁们会喜欢这个新家。遗憾的是不能像玻璃瓶一样在外面可以观察它们了,但可以用耳朵来听,把火柴盒贴在耳朵上,可以听见它们的脚步声。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极其轻微,必须在夜深人静时听,而且要平心静气地听。在这若有若无的微响中,我曾经有过不少奇妙的遐想,我仿佛已看见那些快乐的小蚂蚁正在长大。它们长出了美丽的翅膀,像一群威风凛凛的大蟋蟀……
然而我们的试验还是没有成功。不到两天时间,火柴盒里的蚂蚁们全都逃得无影无踪。我也终于明白,蚂蚁们是不愿意被关起来的,它们宁可在墙角、路边和野地里辛辛苦苦地忙碌搏斗,也不愿意在人们为它们设置的安乐窝里享福。对它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的生活更为可贵。
(选自赵丽宏《童年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