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值活动已开启,快来参与吧 关闭充值活动
当前位置:手动组卷 /高中语文 /按知识点
选择知识点
最新上传 最多使用
  • 1. (2023·安徽模拟) 现代文阅读Ⅱ

    星期三的紫罗兰

    (法)安德烈·莫洛亚

    “谢妮,再待一会儿吧!”

    “不能再耽搁了,已经快到四点了,今天是星期三……你知道,雷翁,我得给我的情人送紫罗兰去了。”

    谢妮与雷翁·罗朗的客人们一一拥抱吻别,然后离去。

    雷翁的客人克蕾尔·梅内特里耶问道:“给情人送紫罗兰,是怎么回事?"

    雷翁说道:“那我就给你们讲讲星期三紫罗兰的由来吧。以现今的趣味而论,这故事恐怕感伤了点儿……”

    1895年,谢妮刚得了音乐戏剧学院的头奖,马上就接到法兰西喜剧院的聘书。她在剧院里,很快争得头牌演员的地位。

    一天晚上,谢妮博得满堂彩之后,回到后台。

    这时进来一个茶房,递上一束紫罗兰,茶房说:“这是科技大学一个穿制服的学生放在那里的。”

    又过了一个星期,星期三没有她的演出,但是星期四来演出时,她看到化妆室里有一束紫罗兰,花已经有点儿蔫了。

    “请问,贝尔纳,我的紫罗兰,还是那个小伙子送的吗?”

    “是的,小姐。他人非常和气,身材瘦削,脸颊凹陷,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他留一撮棕色小胡子,戴单片眼镜,加上佩剑,模样有点儿怪。凭良心讲,他倒是一往情深的样子。那小伙子把紫罗兰递给我,说了声‘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脸一下涨红了。"

    “为什么他总是星期三来?”

    “难道你不知道?星期三,科大的学生才能出校。”

    “要是我心软一点儿,就叫你让他到后台来,把紫罗兰亲手交给我。”

    “小姐,那些戏迷,你只要表示出一点儿关切,他们就会缠住你不放!”

    “你说得对,咱们来个不理不睬、无情无义。”

    “小姐,这才入情入理呢!”

    又过了几个星期,谢妮每星期三依然会收到一束廉价的紫罗兰。有位女伴对她说:“我见到了,你那位科大的学生。那天碰巧我在门房,看见他捧着花,腼腆地说‘请送给谢妮·索比艾小姐’。那孩子一脸聪明相,生怕此举落个笑柄。要知道,他一无所求,也没提出要见你,我要是你……”

    “就见他?”

    “是的。暑假就在眼前,你也要去巡演了,即使他缠人,也没多大风险。”

    那天晚上,谢妮离开的时候吩咐茶房:“贝尔纳,下星期三,那位科大学生再送紫罗兰来,你就让他亲自送给我。”

    又是一个星期三,谢妮坐在休息室里等,但是没有穿制服的学生出现,她等得焦躁不安。她在心里笑自己:6个月来,对这种含蓄的表示,她理都不理,而这份一向受冷落的礼品一旦中断,她竟会那么惆怅。

    散场之后,她跑到茶房那里问:“贝尔纳,我那多情种子呢?你没打发他上来?”超然客公众号

    “他今天没来。你这是第一次同意见他,而6个月来,他这是第一次在星期三缺席。”

    到了下周的星期三,仍然是既没有科大学生的踪影,也没有紫罗兰的影子。

    第二天,她就离开巴黎去巡演了。等她再回来,那个罗曼蒂克的科大学生已被她置之脑后了。

    一年之后,她接到杰奈弗里埃上校的一封信,上校请求与他会面。谢妮请上校于星期六下午到她的住处来。他来的那天,穿着黑色便服。

    “我之所以冒昧恳求与你会面,是出于做父亲的身份。你看我穿着黑衣服,是因为我儿子——安特烈·杰奈弗里埃中尉,两个月前死在马达加斯加了。我儿子,小姐,你并不认识,但是他认识你,钦佩你。这一切都是他去看《爱情与巧合的趣剧》这出戏开始的。回来后,他兴奋地直谈论你,赞不绝口”

    “啊,天哪!就是他了?”谢妮喊出声来。

    “半年里,每星期三给你送紫罗兰的科大学生,就是我的儿子安特烈。学校里的同学,也拿他的痴情打哈哈:‘你给她写封信吧!’”

    “他为汁么不写信来呢?

    写是写了,我都给你带来了。只是从没寄出,我们也是在他死后才找到的。这些信,你留着吧,它们是属于你的。我是出于对儿子的思念才这样做的。他对你的感情,没有任何失敬或轻佻的成分。我可以说,安特烈是无愧于他伟大的爱的。”

    “但是,为什么他不提出见见我呢?我又为什么不设法去会会他呢?我真后悔,恨自己……"

    “你也不要懊恼,小姐,当初谁也想不到。安特烈出了学校,自己提出要到马达加斯加去,也是固为你。他说过,他走远了,或许能逃避这种无望的痴恋。”

    “这种忠诫,这种深情,这种隐衷,”谢妮说,“难道不是了不起的事吗?”

    临了,上校起身告辞,谢妮握着他的双手说:“我想,我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然而,我觉得,对这位在感情上从未得到满足的逝者,我也有应尽的一份义务。上校,请告诉我,你儿子葬在什么地方。我向你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每个星期三一定到他坟前放上一束紫罗兰。”

    “这就是为什么在她一生中,”雷翁归结道,“这位被人们认为怀疑人生、看破红尘,甚至可以说是玩世不恭的谢妮,会在每个星期三,丢下朋友、工作,独自跑到蒙巴那斯公墓,去祭奠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中尉。”

    听罢,大家半晌无语,末了,贝特朗·斯密特说:对于高尚的人,世界上永远会有风流而格调高雅的事。”

    1. (1) 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本文艺术特点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谢妮会在每个星期三去祭奠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中尉,她是出于什么心理?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 (4) 小说情节充满戏剧性,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 1. (2023·广西模拟) 文学类文本阅读

    配    角

    侯发山

    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河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小北风悄无声息地掠过,打扰着人们的兴致。这些人真是闲得给狗挠痒,一个个抱着膀子,缩着脖子,上下牙齿打着架,吸溜着鼻子,脸上却绽放着五花八门的笑容。

    这里在拍电影,

    河水缓缓地流着,水面上三三两两漂浮着尚未解冻的冰碴子,一起一伏,优哉游哉根据剧情,女主角失足掉进了河里,大喊“教命”。在河边溜达的配角(一个老年男性拾荒者)闻听呼救声后,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起跳进河里,奋力把女主角救了出来。剧情就这么简单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幕,接连排练了两三次,导演都摇头否定了,一脸的失望。女主角的演技倒没什么毛病,问题出在配角身上,就是那个救人者。

    第一次,配角听到女主角的叫喊,犹豫了好几秒才跳进水里。按照剧情,不能超过两秒;第二次,配角倒是没犹豫就扑进了河里。遇到冰凌茬子,有意地回避着,好像害怕被戳伤;第三次,配角表现得很勇敢,可惜,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切实际,有点僵硬或者说是漠然,像是在演戏。别说是导演不满意,连围观的群众也都嗤之以鼻:

    “太假。”

    “演技太差了。”

    ……

    女主角虽然穿着羽绒服,有防护措施,也无生命危险,但在零下十几度的河里待着,那滋味也不是好受的。哪一次下去不扑腾几分钟?若女主角是个大牌,早甩手不干了。女主角是个没有出道的新手,说得更具体一点,是个在校的学生,托关系才当上这个角色的。此刻,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瑟缩着身子,默默地掉着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是委屈还是寒冷,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导演不咸不淡地看了女主角一眼,然后命令道:“准备,下!”

    女主角忙擦了擦眼泪,甩掉裹在身上的棉大衣,听到导演的口令后,跳进了河里。

    此刻,只见岸边的一个拾荒者,看到女主角落水,没等她喊救命,就甩掉手里的蛇皮袋,扑进了河里。距离女主角还有一段距离。他吃力地游着,脸上呈现出焦急的神色。看得出,他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两只手胡乱扒拉着,属于那种“狗刨式”。他的手被冰凌茬子划破了,脸也被冰凌茬子划破了,却不管不顾,一边还焦急地大叫:“闰女,坚持住!闺女,坚持住!”……终于,女主角被救上了岸。

    围观的群众禁不住鼓掌叫好。导演也兴奋地跳起来,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说:"OK!"

    然而,很快大家发现救人的老汉不是剧组里的演员。老汉的衣服真的是湿透了。汇集到脚下的水,瞬间凝结成了冰;脸和手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水也冻住了,不流动了。

    导演忙安排人给老汉更换衣服,包扎身上的伤口。

    这期间,女主角一直嘤嘤地哭着。

    导演拍了拍女主角的肩膀:“没事的,他虽然不是演员,但效果很好,很逼真,这个镜头就算成功了。"

    女主角哭得更厉害了。等到老汉换好衣服、包扎好伤口出来,导演率先开问:“老人家,您是——"

    “俺,俺是个捡破烂的,刚好路过这里,看到闺女落水,啥也没想,就跳了下去……”老汉虽然换了衣服,嘴唇还乌青着。

    女主角终于停止啜泣,上前托起老汉捆绑着纱布的手:“爸,我对不起您……”她想给老人个笑脸,不料,细碎的泪珠如朝露般挂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

    “傻孩子,跟爸不要说对不起。”此时,老汉已经知道刚才是在拍戏,开心地笑了。围观的人都傻眼了。

    女主角是老汉的独生女。她考上艺校后,老汉也悄悄到了这个学校所在的城市,他没有别的手艺,只有捡破烂供女儿上学。他怕给女儿丢脸,一直没有去找过她。不过,他曾无数次到学校门口转悠,希望遇到女儿,却一次也没有遇到过女儿。今天外出捡破烂,也是碰巧遇到女儿在拍戏。他以为女儿是意外落水,便不顾生命危险跳进了河里,

    “大叔……今天您可帮了剧组的大忙。谢谢您!”导演真诚地说道,掏出几张票子给老汉算作酬劳。

    老汉拒绝了,说:“只要闺女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顿时,现场又是掌声一片。还有一个秘密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老汉一生未娶,女主角是他收养的弃婴。

    (有删改)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小说开头对围观群众的叙写,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 (3) 小说的结尾,往往会出人意料,请赏析这篇小说的结尾。
  • 1. (2023·海淀模拟)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流年似水

    度若飞做梦都没想到,刹那间他就年满六十了,脱下沾满油泥和铁屑的工装,领取了一个大红封皮的退休证,从城北的轨道交通研究所,回到城南的流年巷度家小院。

    流年巷弯弯曲曲,像是一条窄窄的湍急的溪河,流走了无数个春朝秋夕。当度若飞的目光触摸到“流年巷”的巷牌,他真切地听到“流年似水”的哗哗声。他呱呱坠地时,在一家铁道工厂当工程师的父亲,从乐府诗“关山度若飞”一句中,取出“度若飞”三个字作了他的名。这似乎成了一种预言,下一辈也和上一辈一样,干上了铁道工业。

    退休了的度若飞,常会想到“时间度若飞”,一去不复返。他如今步入花甲之境,兀地发觉街坊邻居已经称他“爷”了。

    度若飞尴尬地笑了笑,心说:“我难道是突然老的?”

    度若飞回到家里,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想一些陈年旧事。三十多年前,从上海交通大学毕业,分配到老家的轨道交通研究所,参加内燃机车、电力机车、高速动车的研究,画不完的图纸,做不完的试验,哪里有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的区别?连谈情说爱的过程都简省。当度若飞和教中学语文的计小耕经人牵线认识,彼此有好印象,就赶快结了婚。

    流年巷在城南,度若飞供职的轨道交通研究所却在城北,坐公交车来回需要两个多小时。于是,度若飞向单位要了间单人宿舍,即便有时回流年巷,也是夜归晓出,度家小院倒成了他的驿站。

    这时计小耕走了过来。度若飞站起来,说:“刚才邻居说这些年他们很少见到我,让我很愧疚。你上班忙,下班教养孩子还是忙,我却成了个甩手掌柜 , 想的只是所里的事,苦了你一个人!”

    计小耕笑了,巧妙地把话题转到儿子身上。可惜儿子快速地跳过了童年、少年,进入了青年时代,真是倍速人生。如今在上海,与几个同学办起一家精密机床制造厂,闹得热气冲天的。

    度若飞听后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挺羡慕儿子的忙。我这个有一身本事的高工,闲得老骨头发酸发软。”

    葡萄架上的藤叶,窸窸索索地响,一对翠羽红喙的小鸟,你一声我一声地叫,很好听。计小耕说:“既然退休了,就该让时间慢下来。”

    退休了的度若飞,觉得白天很悠长,长夜更难熬。难以入眠,脑子里呈现着一张一张的图纸、一个一个铮亮的零部件,直到院子里下起了小雨,沙、沙、沙……度若飞打一个愣噤,说:“听,有杂音,车轮在磨擦钢轨。”

    计小耕醒了,说:“是雨点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快睡吧。”

    天刚亮,度若飞与妻子双双出门,到南湖公园去散步。度若飞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大,好像是赶着去上班,总把妻子丢在后面。走了一段路后,度若飞见身后无人,只好停下来焦急地等候。

    散完步,两人再去公园边的农贸市场买菜,妻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细看,度若飞忍不住催促说:“快点儿,耽误了多少时间!”

    计小耕说:“你还陷在自己的心理时间里,想慢都慢不下来。你得找到一个客观标示时间行进的物件,来矫正思维模式的惯性。”

    “钟表还是手机?我们都有。”

    计小耕眨了眨眼,说:“不,是古代计时用的‘钢壶滴漏’,滴水之声便是时间之声。”

    “那物件只博物馆有。”

    “你是高工,可以仿制。制作可以磨慢你的性子。”

    度若飞的精气神忽地火旺起来,到器材市场购回了材料,又翻出各种工具:小钳工桌、榔头、老虎钳、铁砧、扳手、锉刀、钢凿、钢剪、小焊枪……收拾出一间空房,作为他的“车间”。白天,画图、计算、制作,一遍遍地测试、改装。一落黑,下班——怕钢鸣铁响惊扰了左邻右舍。洗罢澡,吃罢晚饭,他对妻子说:“今晚有老电影《庐山恋》,我们再去看一遍。”妻子微微一笑,说:“好。”

    三个月后,“铜壶滴漏”制作成功,就安放在他们卧室的窗子边。两个长圆形的白铁无盖圆壶,依次立在两层梯形的红漆木架上,上层的壶底伸出一个黄铜管滴嘴,一滴一滴的水漏入下面的壶中,叮咚,叮咚,声音很清亮。上层的壶里固定着长竹条的刻箭,刻箭上面刻着二十四格,一格代表一个小时。

    计小耕左看右看,然后对着手表听水的滴落声,大声说:“不愧是大匠神工!儿子回来,就让他睡这间房,听听时间之声。”

    “你把这‘铜壶滴漏’的视频发给儿子,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来住几天。”

    在“钢壶滴漏”声中,度若飞走路放慢了步子,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早晨和妻子一起并肩散步,挺直弯惯了的腰,双手悠闲地摆动,一边还说些闲话。进市场购物,任妻子去挑选、砍价,他站在旁边看和听,觉得很有意思。

    长长的白天,度若飞侍弄一会儿花草,然后坐在书房里,安静地读一阵书。他从妻子给他找好的各种文学范本中,先挑出一本细读。他读到王沂孙《锁窗寒》中的“趁酒梨花,催诗柳絮,一窗春怨”,“春怨”怎么是“一窗”呢?应该是“一怀”才准确。他便去问妻子。

    计小耕听着问题,睁大眼睛看丈夫的面相,说:“你脸上的肌肉,褪去了紧张感,有光泽有喜气,显得年轻了。”

    “夫人可以上街摆摊看相了。”

    叮咚——叮咚——

    在“铜壶滴漏”的声音中,床头柜上的座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度若飞立刻醒了过来,抓起话筒,问:“哪位?”

    “爸,是我。妈发来‘铜壶滴漏’的视频,又古典又现代,有形有色有声,好玩意儿!爸能把设计图纸、工艺流程说明快递过来吗?”

    “当然行!你要这个做什么?”

    “这是个好玩意儿,让我突然想起一种微型均速高效铣床的设计。我还想在老家办个分厂,聘您这位老将当技术顾问,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度若飞兴奋起来,大声说:“这个美差我应了!”

    计小耕在旁边尖着耳朵听他们父子说话。她见丈夫搁下了话筒,忙道:“你这急性子,也不问儿子什么时候回家。”

    叮咚——叮咚——

    “铜壶滴漏”的声音,在度若飞的耳鼓上敲打,变得高亢、宏重,像铺天盖地的钢鸣铁响……

    (取材于聂鑫森的同名作品)

    1. (1) 下列对加点词语在文中意思的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人物的理解与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请分析小说第二自然段画线句的内涵及表达效果。
    4. (4) 制作“铜壶滴漏”的情节设计,体现出小说在构思上的匠心,请加以赏析。
  • 1. (2023高三下·安徽模拟) 现代文阅读Ⅱ

    第七连

    ——记第七连连长丘俊谈话

    邱东平

    我们是……第七连。我是本连的连长。

    我们原是中央军校广州分校的学生,此次被派出一百五十人,这一百五十人要算是“八·一三”战事爆发前被派出的第一批。我便是其中的一个。

    我了解这次战争的严重性。我这一去是并不预备回来的。

    我的任儿在广州华夏中学读书,临行的时候他送给我一个黑皮的图囊。他说:“这图囊去的时候是装地图,文件。回来的时候装什么呢?我要你装三件东西;敌人的骨头,故人的旗子,敌人的机关枪的零件。"

    我觉得好笑。我想,到了什么时侯,这个图囊就要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它也许给抛在小河边或田野上……一种不必要的情感牵累着我,我除了明白自己这时候必须战斗之外,对于战斗的恐怖有着非常复杂的想象。这使我觉得惊异,我渐渐怀疑自己,是不是所有的同学中最肥怯的一个。我是否能够在火线上作起战来呢?我时时对自己这样考验着。

    排长陈伟英,那久经战阵的广东人告诉我:“恐怖是在想象中才有的,在深夜中想象的恐怖和在白天里想象的完全两样。一旦身历其境,所谓思怖者都不是原来的想象中所有,恐怖变成没有恐怖。”

    二十日以后,我们开始没有饭吃了。我不会觉得肚饿,我只反问自己,到底成不成为一个战斗员,当不当得起一个连长,能不能达成战斗的任务?

    任务占据了我生命的全部,我不懂得怎样是勇敢,怎样是懦怯,我只记得任务,除了任务,一切都与我无关。

    二十四日正午,我们的第一线宣告全灭,炮火继续着掩没了第二线。我们是第三线,眼看着六百米外的第二线在敌人的猛烈的炮火下崩陷下来。敌人的炮兵的射击是惊人的准确,炮弹像一群附有性灵的,活动的魔鬼,紧紧地,毫不放松地在我们的溃兵的背后尾随着,追逐着。丢开了武器,带着满身的鲜血和污泥的兵士像疯狂的狼似的在浓黑的火烟中流窜着。恐怖就在这时候到临了我的身上,这之后,我再也见不到恐怖。我命令弟兄们把所有结集在我们阵地上的溃兵全都赶走,把我们的阵地弄得整肃,干净,以等待战斗的来临。

    大约过了三个钟头的样子,我们的阵地巴经从这纷乱可怖的情景中救出了。我们阵地前后左右的溃兵都撤退完了,而正式的战斗竞使我的灵魂由惶急而渐趋安静。

    我计算着这难以挨煞的时间,我预想着当猛烈的炮火停止之后,敌人的步兵将依据怎样的姿态出现。

    炮火终于停止了。

    第二天,从上午八点起,敌人对我们开始了正面的总攻。这次总攻的炮火的猛烈是空前的,我们伏在漆沟里,咬紧着牙关,忍熬这不能抵御的炮火的重压。对于自己的生命,起初是用一个月,一个礼拜来计算,慢慢地用一天,用一个钟头,用一秒,现在是用秒的千分之一的时间。

    “与阵地共存亡”。我很冷静,我刻刻地防备着,恐怕会上这句话的当。我觉得这句话非常错误,中国军的将官最喜欢说这句话,我本来很了解这句话的种圣的意义,但我还是恐怕自己会受这句话的愚弄,人的“存”和“亡”,在这里都不成问题,而对于阵地的据守,却是翅越了人的“存”“亡”的又一回事。

    我这时候的心境是悲苦的,我衰切地盼望在敌人的无敌的炮火之下,我们的弟兄还能留存了五分之一的人数,而我自己,第七连的灵魂,必须还是活的,我必频亲眼看到一幅比一切都鲜丽的画景;我们中华的勇士,如何从毁坏不堪的壕沟里跃出,如何在阵地的前面去迎接敌人的鲜丽的画景。

    但敌人的猛烈的炮火已击溃了右侧方的友军的阵地。

    我们出击了,我们,伶仃地剩下了的能够动员的二十五个,像发疯了似的晕朦地、懵懂地在炮火的浓黑的烟幕中寻觅着,我清楚地瞧见,隔着一条小河,和我们相距约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大队的故人像湖水似的向着我们右侧被冲破了的缺口滴进。

    我立刻一个人冲到我们阵地的右端,这里有一架重机关枪,叫这重机关枪立即快放。这重机关枪客备地响了五发左右就不再继续——坏了。

    右侧方的阵地是无望了,我决定把我们的阵地当作一个据点扼守下去,因此我在万分的危殆中开始整顿我们的残破的阵容。而我们左侧方的友军,却误会我们的阵地巴经被敌人占领,用密集的火力对我们的背后射击。为了要联络左侧方的友军,我自己不能不从阵地的右端向左端移动。

    我开始在破烂不堪的阵地上向左跃进,第二次明刚抬起头来,一颗炮弹就落在我的身边。我只听见头上的钢帽响了一声,接着晕沉了约英十五分钟之久。

    我伤在左颈,左手和左眼皮,鲜红的血把半边的军服淋得透温。当我离开那险恶的阵地的时候,我猛然记起了两件事。

    第一,我曾经叫我的勤务兵在阵地上拾枪,我看他已拾了一大堆枪,他退下来没有呢?那一大堆的枪呢?

    第二,我的黑皮图囊,我在壕淘里曾经用它来垫坐,后来丢在壕沟里。记得特务长问我:“连长,这皮袋要不要呢?”

    我看他似乎有“如果不要,我就拿走”的意思,觉得那图棠可爱起来,重新把它背在身上。不错,现在这图囊还在我的身边。

    一九三七年,十二,二十一,汉口(有删改)

    1. (1) 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黑皮图囊”作为一个重要物象,在文中具有怎样的作用?请简要分析。
    4. (4) 作为中央军校广州分校的学生,经历战争的磨炼,“我”的思想有着怎样的变化?请结合作品分析。
  • 1. (2023高三下·浙江模拟) 现代文阅读II

    此岸是麦子,彼岸也是麦子

    李海燕

    一场大雨把我家的麦子地泡了三分之二。母亲站在地头发出狼一样的号啕,之后在泥泞的路上朝着家的方向狂奔。

    母亲扑进屋子里,直接扑向坐在里间的父亲。母亲抡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父亲身上。母亲似乎还不解恨,抓起那几页稿纸,三下两下撕个粉碎,然后,甩在父亲的脸上。

    父亲愣在那儿。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惭愧,还是悲伤。

    夜很艰难地覆盖了白天。家里一片静寂。父亲在里间屋一直没有出来。没睡着的时候,心曾听到他的几声压抑着的咳嗽。母亲和衣躺在炕上,脸冲着炕墙,无声地抽泣。我没吃到晚饭,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第二天早晨,我醒了。母亲不在屋子里。父亲手里拎着一只皮箱,站在地中间。那是只陈旧的箱子,之前与一些杂物并排放在橱柜上面。父亲看着我,似乎有话说,又羞于说出口的样子,最后只笨拙地跟我挥了一下手,便走出门去。

    我爬起来,趴在窗户那儿看父亲。父亲摇摇晃晃地穿过门前那片被雨水泡烂的麦子地,走向那条河。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岸边出现一片黄灿灿的花儿。我断定那是油菜花。父亲站在油菜花里,似乎还回了一下头,风一吹,就不见了。

    后来我坚信父亲是在那片油菜花里走掉的。

    那年我六岁,或者五岁。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此变得强硬了起来,不再抱怨什么,把家把麦子照顾得很好,麦子再没被雨水泡过。家里没有了那个不务正业的男人(母亲如是说),一下子安静下来,这让我觉得父亲走了未必是件坏事。

    开始,我还能清楚地记得父亲的样子,尤其记得父亲临走之前站在地中间看着我欲说还休的样子。还有他在那片油菜花里消失的样子。我时常站在里间屋的门口,好像父亲还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支笔,笔尖含在嘴里,不停地转动,抬头看见我,温柔地一笑。

    上学后,我的各科功课都不错,尤其作文,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每次得到奖励(奖状或者笔记本什么的),母亲会变得温和。那时候我才觉得母亲也是个女人,有灿烂的笑容,有温柔的目光,有女人遇见喜事时所呈现出来的柔软。

    上高中以后,我开始倾向文科,作文写得尤其好。语文老师很喜欢我,时常把我带到他的宿舍,给我看他那些文学藏书。在那些书籍里,我喜欢上了一本诗集。诗人有个很特别的笔名——第叁条岸。诗集的扉页上,印着诗人的一张黑白照。那是个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头发和胡子长而凌乱,唯有那双眼睛深邃明亮。他是谁,怎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再仔细看,又是陌生的。

    语文老师把那本诗集送给了我。

    我开始阅读那本诗集。诗人有很多首诗是描写麦子的,他说,他的麦子是长在天上的麦子,月亮是麦子的家,嫦娥是麦娘,玉兔是麦童……我为诗人那独特的语言所倾倒所疯狂。不知为何,父亲出走时的情形,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读诗的时候。但我似乎忘了那个拎着皮箱,消失在油菜花里的男人是我的父亲,我痴迷的只是他那种奇妙的诗意的消失方式。

    升入高三时,我的学习成绩(除了语文)下滑得厉害,班主任找上门来。母亲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吼出一句,报应!然后撕碎了我书包里的所有的诗稿。

    班主任老师走了以后,母亲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她说,你要么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光宗耀祖,要么跟我下地侍弄麦子,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那个夜晚,天空看不到星星。我的脑海里奔跑着凌乱的碎片:拎着皮箱的男人,泡烂的麦子地,亮晶晶的河水,黄灿灿的油菜花……我企图把那些碎片拼接起来,可母亲的话一次次挤进来,让我的拼接变得很艰难。

    我一次次地想到消失,像那个男人一样,在一片油菜花里消失,然后也去天上种我的麦子。

    那天我没去上学,母亲说教了半天,见毫无作用,气呼呼地去了麦子地。外面的阳光金灿灿的。我又看到了岸边那片油菜花。我的思维里跳出那个拎着皮箱的男人,他越过那片被雨水泡烂的麦子地,然后消失在油菜花里。我望着橱柜,原来放皮箱的位置依然空着。

    我一下子确定,那个反复出现在我记忆里的,在油菜花里消失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我变得很激动,端详着诗集上的诗人照片,我发现我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深邃而明亮。

    我背着那本诗集,穿过那片麦子地来到河边。河床并不宽,此岸是麦子,彼岸也是麦子。阳光跳跃,麦子一片金黄。我恍然,那天我看见的是阳光里的麦子,而不是油菜花。

    望不到尽头的河水,泛着碎银子一样的光。我想,父亲大抵是顺着这条河走的。如果我顺着这条河走,也许有一天,我会与父亲相遇。我试探着走进河水里,水温微凉,深至我的膝盖。

    突然,我看到了母亲。她站在此岸的麦子地里,右手拿着一把镰刀,摁在自己的脖颈上。她的嘴张得很大,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分明听到她在嘶喊。我不甘心这样妥协上岸,把脸扭向彼岸。不可思议的是,彼岸的麦子地里,也站着和此岸一模一样的母亲。直到看到一条鲜红的血线,从母亲的脖颈上流下来,我吓得如梦初醒,浑身颤抖着爬出那条河。

    五年后,我在某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继续读研。那年我出了第一本诗集,名叫《长在地上的麦子》。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23.01)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英国作家爱德华·摩根·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提出“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两个概念,“圆形人物”的性格较为复杂,而“扁平人物”的性格比较单一。小说中的“母亲”符合“圆形人物”的特点,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 (4) 为何“我”将第一本诗集取名为“长在地上的麦子”?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 1. (2023·临海模拟) 现代文阅读II

    吹牛

    红柯

    他们正在喝开桌酒。有人在外边喊他。那人说:“你的老朋友马杰龙叫你。”

    “啥事?”

    “叫你吹牛。”

    马杰龙的牧场离镇上有好几十公里。大家嚷嚷:“喝酒喝酒,明天再说。”马杰龙养了一大群牛,他也喜欢马杰龙的牛。他说:“对不起,我得去一下。”大家都在发愣,他就出去了。

    他跨上马,一抖缰绳,马踢踏踢踏一路小跑。到出了镇子,马反而慢了,马蹄又碎又轻。马知道主人喜欢这样。主人腰板笔直,可主人的脑袋是耷拉的。他有马背上睡觉的功夫。到了沙石地带,他就瞌睡。他跟植物一样,对沙石不抱任何奢望。他就打呼噜,他的呼噜声是顶有名的。对他来说睡觉不是停顿,而是新世界的开始。呼噜声是做好梦,你说这有多奇妙!

    马杰龙是他的好朋友,去马杰龙家做客,他有这奇妙的感觉,他就能在马背上睡得山呼海啸波澜壮阔。

    天空升起绿色的光芒,草原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也在这强劲的绿色中醒来了。他看见草地上的牛群,黑白相间,跟拼贴画一样。马杰龙的牛群要比这些牛棒得多。他和他的马从牛群边走过去。

    马杰龙的牛圈空荡荡的,马杰龙的老婆在里边起牛粪。女人看见他衣兜里的酒瓶子,女人就嚷嚷。女人不怕他们喝酒,就怕他们胡闹。

    每回喝酒,他一定要把马杰龙比下去。女人说:“兄弟你太傻了,你是远道来的客,他以逸待劳,除非你歇一宿。”就这样他养成了马背睡觉的习惯,马杰龙只能跟他打平手。高雅的气氛就是这样出现的,谁也比不过谁,就吹牛,海阔天空无边无际。牧场到底偏僻,吹起牛来马杰龙总是甘拜下风。马杰龙喜欢他吹牛,牧场的人都喜欢他吹。吹牛的范围由小镇到奎屯、石河子、昌吉,最后是乌鲁木齐,那是他去过的最大城市了。

    他们醉酒的时候越来越少,可他这嫂子还这么嚷嚷,他就掏出酒瓶让女人看:“没几瓶嘛,你不用怕。”

    “你把酒厂搬来我不能不怕,我把他赶出去了。”

    “嫂子你真狠心呀。”他腿一夹马就窜出去。

    他穿过紫色的苜蓿,穿过蓝色的毋忘我,眼前出现大片大片的草原菊。

    他的朋友马杰龙就坐在金黄的菊花地上。马杰龙盘腿坐在花毯上,传说中的哈萨克王就这样坐在白毡上眯着眼睛看他美丽的草原。马杰龙大手一撇,他就顺着那手势坐在地上。他的屁股可以感觉到鼓鼓囊囊的草原菊,花朵像锦缎绾出来的。

    “吃这个。”马杰龙摘一朵草原菊丢在嘴里,他也摘一朵,慢慢咀嚼,麻丝丝的,草腥味儿很浓,咽下去后却有一股清香,香味儿是从鼻子里散出来的,他说:“好厉害的花,沁到肺里了。”马杰龙打了个清冽的喷嚏。马杰龙咽下一颗草原菊,便有一个喷嚏爆出来。

    “草原妙就妙在这味儿上。”

    “还有喷嚏。”

    “喷嚏真好。”

    他们把酒瓶举起来对着太阳看。马杰龙说:“太阳成女人了,太阳穿着红兜兜。”他说:“咱们斯文些,女人看咱哩。”他坐端正,马杰龙也挺挺胸,马杰龙说:“你嫂子就是这么个人,爱叨叨,其实她喜欢咱喝酒,也喜欢你吹牛。”

    “嫂子是好嫂子,咱给嫂子敬一杯。”他们喝得高兴,就向太阳敬酒。

    太阳雍容华贵,拎起金光灿烂的裙摆走开了。

    “你嫂子就这么个人,不叫她弄菜,她非弄不可。”

    太阳蹲在绿色草原上,草原亮堂堂的。草原上的女人都是这样做饭,用干牛粪燃起一堆火,煮奶茶煮肉。

    马杰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片,摇得哗啦啦响。那是一张现金支票,是奎屯一家食品厂的,上面的数字是十二万五千元。

    “一大群牛变成一堆洋码数字,你说这算什么事儿?”

    太阳在草地上捡牛粪。太阳把牛粪点着了,烈火熊熊,发出轰轰的吼声。

    “那是我的牛在叫。”马杰龙抹一下脸,泪水就不见了。

    “喂老兄,是你卖掉的,人家给你的价钱很公平。”

    “价钱确实很公平,我就是受不了。我赶到奎屯心里就发毛,我告诉他们,这里根本不是牛呆的地方,牛应该呆在草原上。厂长说,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牛全宰掉了。我大叫,二百头牛啊。厂长说,我们是机械化,流水线作业。手下人也嚷嚷,别说二百头,两千头也是一眨眼的工夫。我问他们杀牛干什么,牛跟你们有仇吗?人家就说我是苕子(新疆人把疯子叫苕子)。”

    “你确实有点苕。”

    “你说我的牛能回来吗?”

    “能回来。”

    “那你就给我吹一吹,我的牛怎么能回来。”

    “那里已经有一头牛了,”他指着草原上的太阳,告诉马杰龙,“嫂子在挤奶哩。”

    马杰龙眯着眼睛看。太阳的黄裙子拖在地上,在草原菊的花朵上,有一匝红艳艳的牛奶头,太阳的金手紧紧地攥着牛奶头,使劲捋,一道白线就出来了。

    马杰龙把酒全灌下去了,马杰龙说:“我的牛回来了。”

    他说:“我的牛也回来了。”

    他的脑子里铮响一下,他拿不住自己了。他从兜里拔出最后一瓶伊犁特,咬开盖子,对着瓶嘴吹喇叭,嘟嘟嘟,像雄壮苍凉的牛角号。这回他没看见太阳的红兜兜,太阳完全一副蛮横相,硕大的脑袋上挺着两只角,一颠一颠跑起来。

    他说:“牛来了。”

    马杰龙说:“那是我的牛。”

    他说:“那是我的。”

    他们争得很厉害。他们的脑袋“嘭”撞在一起,“嘭”又撞一下,他们的脑袋就起了牛犄角。他们撞得很厉害,牛犄角越撞越大,他们感到吃惊,他们就摸自己的额头,上边确实长了牛犄角。

    他们不撞了,他们往回走。走到家门口,女人就叫:“头怎么了?”他们说:“让牛撞了。”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有人说本文“消解了人与物之间的天然界限”,请分析文本中是如何体现的。
    4. (4) 小说以“吹牛”为题,请结合全文探究“吹牛”的丰富意蕴。
  • 1. (2023高一下·广安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客轿

    赵淑萍

    郑店王来了兴致,今天去姚城,打算特地去看一场戏。

    天蒙蒙亮,他就出发了。他穿了双半旧不新的草鞋,兜里塞了一双布鞋和两个馒头。出门前,特意经过儿子的房门口,顺手一推,这小子睡觉居然又没闩门。房里一股酒气,鼾声打得像响雷。“真是前世作孽,出了这个败家子儿。"郑店王长叹一声,步子沉沉地上了路。

    “郑店王,出门办事?”路上的人半是招呼半是讨好。郑店王说:“姚城今日有滩簧班子,我去看看。”对方说:“你舍得跑那么远的路去看一场戏?”郑店王自顾自走去,脚步轻盈起来。

    “死老抠,那么长的一溜店,还穿着破草鞋装穷。”招呼的人冲着他走远了的背影咒上一句。

    出了竹岙村,一轮残月隐在天空,东边云层一抹绯红,日头立马就要蹦出来。郑店王的脸渐渐舒展开来,嘴里还哼起几句跑调的滩簧。他似乎想见戏场子里敲锣打鼓,生旦们齐齐地等着他到场呢。他没别的嘴好,就是恋着戏。到了横河镇上,几顶客轿闲置在路边,轿夫们一见是他,生意也懒得兜。“打咱做生意起,这土财主就没坐过轿子。”一个长个子嚷嚷着。“哼!哪一天他坐了,除非是他死老婆又娶亲了。”一个矮胖子悻悻地说。可人家郑店王正常着呢,您没看见,郑店王悠悠穿着草鞋走着呢!想着自己不坐轿,等于又多了一笔进账,他心里乐开了花。

    郑店王穿了一身做客的马褂,他不想让城里人看不起他,似乎,看戏就得有相称的服装,他跑这么远去看戏,可他从来没在竹岙村大大方方地看过戏。每年有草台班子在乡村巡回演出,每个地方的乡绅、财主、富农总归得出点钱,请村里人看几场戏。这对于他,简直是割他的肉要他的命,每当这时候,他总是借故东藏西躲。开戏了,锣鼓一响,他坐立不安,就像有无数条小虫在咬他的内脏,但他又不敢露面。他知道,出了钱的族长太公、王财主等就坐在台前的一排好位置,抽着旱烟嗑着瓜子扬扬得意。他也怕村里人看见他,讽刺他只进不出。只有夜里戏演到后半场的时候,他才把那顶旧旧的绍兴毡帽往下一拉,鬼鬼祟祟地向戏台走去。今天,姚城有戏,他可以痛痛快快地看了。

    他一进城,见无人注意他,就悄悄换下草鞋,拿出崭新的布鞋套上,气派地往戏场走。

    戏是白看的,姚城的戏班到底比村里的要好些。那个唱花旦的娘们还真俊俏,像一枝杏花一样新鲜、水灵。上午的戏等他去时就结束了,他很不甘心。中午,吃了两个冷馒头,在树荫下等,下午倒是完整地看了一场。傍晚,他狠狠心买了一碗凉粉和一包豆酥糖,嘴里、眼里都不停地“吃”,那心也忙得蹿上台子。夜里八点光景,他恋恋不舍地离开戏场,满脑子还都是戏里的人在走在唱。想想住旅馆得花一笔冤枉钱,倒不如赶夜路来得凉爽,他又换上了草鞋。

    几乎呈湛蓝色的月亮慢慢地在明净的天空中移动,最后躲到乌云里。郑店王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好几次险些摔倒。可刚出城不远,后面隐隐有亮光,原来是顶客轿上来了。渐渐地,亮光映出他贴着地的影子,影子如航船,直往前奔,等到身影缩回脚下,客轿超过了他。“今天尽是好运气,有轿子上的灯笼照路。”他想。

    他前边,灯笼照出亮晃晃的路,再远就朦胧了。眼见到了岔路口,那客轿拐进了他要走的那条路,那是通向横河的路。他乐了,心里喊:“老天保佑,这轿正和我同路。”今天这日子择得好,不仅看了戏还借了光。

    客轿一进横河镇,他揣摩,坐轿的人必定在这下轿,谁能这么阔雇客轿?肯定是镇上的阔佬。那么,黑灯瞎火里,竹岙村的路就难走了,仿佛即将双眼被人蒙起黑布,他心里畏惧起来。

    可是,客轿居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仍执着前行,穿过街路,转入了他熟悉的土路,那条路正通往竹岙村,这么巧,就像事先约定的一样。

    灯笼照得土路清清楚楚。他琢磨,客轿里坐的是谁?村里,还有谁实力能跟他相比?要不,就是姚城的富商来村里走亲戚?赶夜路,一定有要紧的事儿。他的心亮堂堂的,想,这是吉兆。

    不知不觉,客轿进了村。该各投门户了,可是,那客轿仿佛要照顾到底,径直往他要去的方向走。

    不出一会儿,客轿竟然停在他家的院门前,他脑子搜了个遍,也没有姚城的亲戚。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像一团圆圆的火球照在自家的院子里,只见轿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郑店王赶上前。儿子怔了一下,说:“爹,这么晚了,你还刚打烊呀?”

    郑店王指着儿子,气得不行,挥舞着手说:“你这孽障,我穿着草鞋赶路,你乘着客轿摆阔,我辛辛苦苦攒钱,还不叫你给败光了?你去姚城做什么?”

    儿子吞吞吐吐地说:“解……解个闷呗。”

    郑店王脱下草鞋,高举在手中,撵着儿子追着打。郑店王老婆一把推开门,披头散发,一头撞在郑店王胸口,接着儿子儿啊嚎起来。郑店王跌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撑在地上,气得胡子直抖起来,用手指着儿子骂道:“畜生呐畜生。”

    月光如银,郑店王家的院子,成了戏场。

    (有删改)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作家侯德云评价《客轿》:“整篇小说布局紧凑,犹如一根枝叶密集的树条,显出一种艺术之美。”小说的“紧凑”体现在哪些方面?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4. (4) “月亮”在小说中反复出现,有什么作用?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 1. (2023高二下·延吉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陈公弼与苏东坡

    申平

    苏东坡刚入官场时,并不叫苏东坡。他本名苏轼,另外还有一个雅号,叫作苏贤良。

    那年他金榜高中,名动京师,正在自我陶醉时,却不料被派到既偏又穷的陕西凤翔府,当了个小小的签判(秘书)。

    那天早上,东坡和往日一样上班,但见他身着锦袍,足蹬快靴,昂首走路,一副与众不同的模样。路遇同事,那个亲切的称呼便在耳边响起:

    “苏贤良,你早!”

    突然听见一声断喝,宛如狮吼:“住口,什么苏贤良!一个小小的签判,也敢妄称贤良。”

    东坡扭头,见是一个黑脸壮汉,别看个子小,眼睛却不小,目光凶狠,令人望而生畏。他立即认出来了,这是新任知府陈公弼,昨天他们已经见过面了。东坡不由得停下脚步说道:“大人,卑职这苏贤良的称呼,不是妄称。我曾经参加过贤良方正科的考试,名列优等。”

    不料陈公弼听了,一双牛眼立刻瞪向他,厉声喝道:“你娃娃还嫩,懂个屁!”

    从这开始,东坡和陈黑子的战争就打响了。不但他起草的公文动不动就被那厮改得面目皆非,而且就连他下乡体察民情,写的有关《差役法》弊端的调查报告,也被陈黑子压起来不做回复。东坡又气又恨。这日,陈黑子召集开会,苏轼故意缺席,以示抗议。

    据说陈黑子暴跳如雷,当众宣布,苏轼无故不来开会,罚黄铜八斤,以儆效尤。

    就连一代宗师欧阳修也要让他三分的苏轼,却落到这样一介武夫手下,整天受这样的窝囊气,东坡心中充满怨气,整日借酒浇愁。

    这天夜里,东坡睡不着觉。他想起来到凤翔任职之前,当朝宰相韩琦曾经特意接见他,拍着他的肩膀说:“小苏啊,你去了好好历练,遇到什么困难,可直接写信给我。”东坡立刻起身下地,来到书房,点亮蜡烛,铺好纸砚,奋笔疾书……

    自从给韩琦的信件发出后,东坡再看陈公弼,眼神就有点儿躲躲闪闪。他心中有不安也有期盼,不安的是这陈黑子毕竟也没把自己怎么样,你却告了人家的黑状;期盼的是朝廷突然来人,宣布陈公弼因不关心百姓疾苦,加之打压人才而被降职。两种想法在心中纠结,东坡感觉更加痛苦。有时他想,人啊,活着怎么就这么累哟!

    不想陈黑子对东坡的态度突然好转起来,这倒闹得让他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不知道是那封信起了作用,还是陈黑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几天后他才知道,原来是陈公弼主持建造的凌虚台马上要竣工了,要苏轼写一篇《凌虚台记》。哼,你牛,到最后还得来求老子吧!且看我如何借题发挥。

    “物之废并成毁,不可得而知也……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当晚,东坡书房的灯火彻夜不息,他历数历代楼台兴废,指出当权者不过是忽往忽来的匆匆过客,只有为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才能千古不朽。他写得痛快淋漓,一洗心中块垒。天亮上班之时,便把文稿交给了陈公弼。

    他猜想,要么这厮看不懂,要么这斯看懂了,东改西改,甚至弃之不用。他暗暗做好了 各种应对的准备。谁知陈黑子却毫无动静,见面也不提此事,显得高深莫测。

    凌虚台终于落成了,这天举行了隆重的开台仪式。当红布揭开,东坡定睛细看,却发现自己写的文稿竟然一字未改,完全照刻。这使他感觉十分意外。

    这时,陈公弼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怎么样,看你的大作刻得还满意吗?”

    东坡慌乱点头称是。

    陈公弼又道:“你以诗人的眼光,借古讽今,为民请命,劝我多做好事,难得。你这个苏贤良,看来还真的不是白给的。”

    一提苏贤良,东坡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说道:“哪里,我娃娃还嫩,懂个屁!”

    陈公弼立刻笑了起来,看着他说:“怎么,你还真的记恨我呀?”

    东坡急忙争辩道:“不是这事,我指的是我写的那个有关《差役法》的报告,你为什么一直压着,不理不睬?

    陈公弼说:“那个报告,你给我的第二天我就送上去了。你不知道就等于没送吗?”东坡一时语塞,又听陈公弼说:“你这个娃娃啊,年少名高,恃才傲物。我来凤翔上任时,韩琦宰相曾亲自交代我,要严格要求你,要磨磨你的性格。你前些天是不是给他写信了?嘿嘿,你这个小老乡啊!”

    东坡听了,又羞又愧,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赶快给陈公弼鞠了一躬,低声说:“对不起陈知府,是我错怪你了。”

    (选自《草原》2021年第2期,有删改)

    【相关链接】轼官于凤翔,实从公二年。方是时,年少气盛,愚不更事,屡与公争议,至形于言色,已而悔之。

    (节选自苏轼《陈公弼传》)

    1. (1)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小说取材于《陈公弼传》中的相关文字,请从真实性、虚构性、现实性的角度分析本文处理材料的特点。
  • 1. (2023高二下·东坡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材料一:

    端喜

    宁春强

    那时,在我的老家石门,无论谁家操办红白喜事,酒席上都是八道菜,故称“吃八碗”。

    石门的酒席,四人一桌。女人赶席,只跟女人坐一起,不喝酒,饭吃得也快。往往菜一上齐,就立马走人。走时,手中都端着满满的一盆菜。八道菜并没吃几口,全折进自备的盆里往回带,这叫“端喜”。女人吃八碗,其实是端回家吃的。能吃好几顿呢。若是哪位女人赶席而不端喜,反倒让人奇怪了,不仅主人家没面子,连厨师也感到不自在。你不端喜,是看不起主人,还是瞧不起厨师呀?于是,女人端喜,便成了石门独有的一道风景。

    在石门,能掌大勺做八碗、手艺又出众的,当属春海。春海是我家的邻居,寡言,人长得黑而瘦,细高的个子,一年四季都好戴着一顶蓝帽子。

    春海当厨,总要支上两口大锅。用砖头在事主家院子里垒起两个炉灶,也只需一袋烟的工夫。起炉灶学问大着呢,弄不好,火不旺,可是要误大事的。所以,无论到谁家掌勺,春海都要亲自起炉灶。

    两口大锅同时生火,同时做菜,春海却并不显得忙乱,倒常悠闲地坐在凳子上抽烟。满院子都是诱人的香。香气窜了出来,在村中四处飘荡,逗引着每个人的胃口。我们这些讨狗嫌的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风一样在村街上刮来刮去。

    人坐着,却并没真正得闲。什么时候该用铲子翻动锅里的菜,什么时候该添加什么料,什么时候该起锅了,全凭多年来练就的机灵的嗅觉。春海做菜,从不用口尝,只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菜是咸还是淡了;一嗅,就知道菜炒得到没到火候。

    起锅更显功夫,须快。慢了,菜会煳在锅底。春海手持一把硕大的铁舀,噌噌噌,仿佛只是眨眼间,一大锅菜就被舀进缸里了。八口大缸就放在炉灶边,再冷的天,菜也不会凉。

    更让人称奇的是,春海对菜量的准确把握。几十个碗排放在案子上,春海手中的勺子如韩信点兵,片刻就上完了一道。而缸里正好剩有半拃厚的菜,这叫“留喜”。

    奶奶八十四岁那年,突然成了催婚婆,天天催早已订婚的大哥结婚。那年月,日子寡淡得很,吃饭成了所有家庭最犯愁的事情,更别说做八碗席了!

    奶奶却催得急。奶奶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没几天活头了,你们就成心不想让我吃大孙子的喜酒?

    父亲便去找春海商量。老屋里,俩人各自卷起一支烟喇叭,哑哑地抽。半天,春海清清嗓子,说:也该热闹热闹了,这都一年多没吃八碗席了,哪个肚子不空落落的?再不好好吃一顿,人连精神头都没了。父亲望着春海,一脸的沮丧:眼下拿什么做八碗席啊?春海说:我来想办法吧。

    之后,春海天天晚上都要走家串户,跟村人商量着为大哥做八碗席的事。春海还说通了自己的老婆,同意届时把家中的母鸡杀掉两只,疼得老婆一看见鸡就抹眼泪。春海问,舍不得?老婆说,沙子眯眼了。

    喜日那天,村里的妇女们早早就来了。她们手中用来端喜的盆都不空着,全装着可以食用的稀罕物。实在拿不出什么的,就端着从山上新采来的野菜。男人们的手也不空着,多是拎着装有老白干的酒瓶子。

    春海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傍晌,八道菜相继上桌,全是叫不出名的混搭菜。婚宴开始了。女人孩子们,只顾窃窃地吃,谁也不说什么。男人们也忙着填肚子,酒杯暂时被冷落在一旁。整个院子里,充盈着咀嚼声。这声音美妙无比,也畅快无比,它是石门人等待许久的食欲大联欢。春海衔着烟喇叭,哑哑地看。风轻轻拂过,许是眯了眼,有喜泪款款溢出他的眼眶。

    散席时,女人们喜笑颜开,端着满满的一盆“喜”,从奶奶身边走过。只是奶奶不知道,她们用来端喜的盆里,个个都倒扣着一个小盆。不然,哪有那么多的菜用来端喜呀!

    人都散去了,春海才跟父亲一起吃饭。父亲端着一碗酒,站起身,朝春海深深弯下腰去。长辈给晚辈鞠躬,这是石门最高的礼节了。

    材料二:

    稳定社会关系的力量,不是感情,而是了解。所谓了解,是指接受着同一的意义体系。同样的刺激会引起同样的反应……亲密感觉和激动性的情感是不相同的。它是契合,发生持续作用;它是无言的,不像感情奔放时铿然有声……乡土社会是靠亲密和长期的共同生活来配合各个人的相互行为,社会的联系是长成的,是熟悉的,到某种程度使人感觉到是自动的。只有生于斯、死于斯的人群里才能培养出这种亲密的群体,其中各个人有着高度的了解。

                                                            费孝通《乡土中国》

    1. (1) 下列对材料一的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请简要分析文章是如何围绕“端喜”谋篇布局的。
    3. (3) 材料一中的人物群像是如何体现出材料二中的“亲密”关系的,请简要分析。
  • 1. (2023高一下·泸县期中)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文本一: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列车的时刻表上,还是多了“台儿沟”这一站。台儿沟上了列车时刻表,每晚七点钟,由首都方向开往山西的这列火车在这里停留一分钟。

    这短暂的一分钟,搅乱了台儿沟以往的宁静。

    七点钟,火车喘息着向台儿沟滑过来,接着一阵空哐乱响,车身震颤一下,才停住不动了。姑娘们心跳着涌上前去,像看电影一样,挨着窗口观望。只有香雪躲在后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看火车,她跑在最前边,火车来了,她却缩到最后去了。她有点害怕它那巨大的车头,车头那么雄壮地吐着白雾,仿佛一口气就能把台儿沟吸进肚里。它那撼天动地的轰鸣也叫她感到恐惧。在它跟前,她简直像一叶没根的小草。

    “香雪,过来呀,看!”凤娇拉过香雪向一个妇女头上指,她指的是那个妇女头上别着的那一排金圈圈。

    “怎么我看不见?”香雪微微眯着眼睛。

    “就是靠里边那个,那个大圆脸。看,还有手表哪,比指甲盖还小哩!”凤娇又有了新发现。

    香雪不言不语地点着头,她终于看见了妇女头上的金圈圈和她腕上比指甲盖还要小的手表。但她也很快就发现了别的。“皮书包!”她指着行李架上一只普通的棕色人造革学生书包。就是那种连小城市都随处可见的学生书包。

    香雪平时话不多,胆子又小,但做起买卖却是姑娘中最顺利的一个。旅客们爱买她的货,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着你,那洁如水晶的眼睛告诉你,站在车窗下的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受骗。她还不知道怎么讲价钱,只说:“你看着给吧。”你望着她那洁净得仿佛一分钟前才诞生的面孔,望着她那柔软得宛若红缎子似的嘴唇,心中会升起一种美好的感情。你不忍心跟这样的小姑娘耍滑头,在她面前,再爱计较的人也会变得慷慨大度。

    有时她也抓空儿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打听北京的大学要不要台儿沟人,打听什么叫“配乐诗朗诵”(那是她偶然在同桌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有一回她向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打听能自动开关的铅笔盒,还问到它的价钱。谁知没等人家回话,车已经开动了。她追着它跑了好远,当秋风和车轮的呼啸一同在她耳边鸣响时,她才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啊。

    火车眨眼间就无影无踪了。姑娘们围住香雪,当她们知道她追火车是为了铅笔盒后,遍觉得好笑起来。其实,她们早知道香雪有一只小木盒,是当木匠的父亲为她考上中学特意制作的,可和同桌漂亮的自动铅笔盒一比,为什么显得那样笨拙、陈旧?它在一阵哒哒声中有几分羞涩地畏缩在桌角上。

    “傻丫头!”

    “值不当的!”

    她们像长者那样拍着她的肩膀。

    “就怪我磨蹭,问慢了。”香雪可不认为这是一件值不当的事,她只是埋怨自己没抓紧时间。

    “咳,你问什么不行呀!”凤娇替香雪跨起篮子说。

    “谁叫咱们香雪是学生呢。”也有人替香雪分辨。

    也许就因为香雪是学生吧,是台儿沟唯一考上初中的人。

    (节选自铁凝《哦,香雪》,有删改)

    文本二:

    从前的我家,离我就读的中学不远。上学的路程大约十分钟,每天清晨我都要在途中的一家小吃店买早点。 每日的清晨,我就带着一副空荡的脑子走在上学的路上,走到那家小吃店门前。我要在这里吃馃子和喝豆浆,馃子就是人们所说的油条。

    站在锅前负责炸的是位年轻姑娘,她手持一双长的竹筷,不失时机地翻动着油条,将够了火候的成品夹入锅旁那用来控油的钢丝笸箩。她用不着看顾客,只低垂着眼睑做着属于自己业务范围的事——翻动、捞起,但她的操作是愉快的,身形也因了这愉快的劳作而显得十分灵巧。当她偶尔因擦汗把脸抬起来时,我发现她长得非常好看,她那新鲜的肤色,那从白帽沿下掉出来的栗色头发,那纯净、专注的眼光,她的一切……在我当时的年岁,无法有词汇去形容一个成年女人的美,但一个成年女人的美却真实地震动着我,使我对自己充满自卑,又充满希冀,使我发现我原本也是个女性,使我决意要向着她那样子美好地成长。

    直到几年后我返回城市,又偶尔路过那家小吃店时,发现那姑娘还在炸馃子。她的栗色头发已经剪短,短发在已染上油斑的白帽子边沿纷飞。她还是用我熟悉的那姿式擦汗。她抬起脸来,脸色使人分不清是自然的红润,还是被炉火烤得通红。她没了昔日的愉快,那已然发胖的身形也失却了从前的灵巧。

    直到一天下午,我莫名地生出一种愿望,非常想告诉这个坐在柜台里打着呵欠的女人,在许多年前我对她的崇拜。

    “小时候我常在这买馃子。”我说。

    “现在没有。”她漠然地告诉我。

    “那时候您天天站在锅前。”我说。

    “你要买什么?现在只有豆包。”她打断我。

    “您梳着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穿着白凉鞋,您……”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几乎怪我打断了她的呆坐,索性别过脸不再看我。

    “我只是想告诉您,那时候我觉得您是最好看的人,我曾经学着您的样子打扮我自己。”

    “嗯?”她意外地转过脸来。

    不久,当又一个新鲜而嘈杂的早晨来临时,我又乘车经过这个小吃店。门前的油锅又沸腾起来,还是她手持竹筷在锅里拨弄。她的头上又有了一顶雪白的新帽子,栗色的卷发又从帽沿里滚落下来,那些新烫就的小发卷儿为她的脸增添着活泼和妩媚。我坚信愿意坚信的:她的焕然一新分明是因为听见了我的感激。

    当你克服着虚荣走向陌生人,平淡的生活里处处会充满陌生的魅力。

    (节选自铁凝《与陌生人交流》,有删改)

    1. (1) 下列对文本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2. (2) 下列对文本二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3. (3) 赏析文本一中划线的句子。
    4. (4) 文本二指出,“当你克服着虚荣走向陌生人,平淡的生活里处处会充满陌生的魅力”。请联系文本一中香雪的性格特征和相关情节,谈谈你对于这句话的理解。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共63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