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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文学类文本阅读;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小狗包弟

    巴金

    我听人讲起过一位艺术家和狗的故事。艺术家的隔壁人家养了只小狗,它和艺术家相处很好,艺术家常常用吃的东西款待它。“文革”期间,艺术家被人揪出来,说他“里通外国”,是个反革命,批他,斗他,拳打脚踢,棍棒齐下,一条腿也给打断了。认识的人看见半死不活的他都掉开头去。忽然一只小狗从人丛中跑出来,扑到他跟前,到处闻闻,用舌头舔舔,用脚爪在他的身上抚摸。别人赶它走,用脚踢,拿棒打,都没有用,最后专政队用大棒打断了小狗的后腿,它发出几声哀叫,痛苦地拖着伤残的身子才走开了。艺术家给关了几年才放出来,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那只小狗。邻居告诉他,那天狗给打坏以后,回到家里什么也不吃,哀叫了三天就死了。

    听了这个故事,我又想起我曾经养过的那条小狗。是的,我也养过狗,是一条日本种的黄毛小狗,它有一种本领:它有什么要求时就立起身子,把两只前脚并在一起不停地作揖。小狗有一位瑞典旧主人,有一个外国名字,它的译音是“斯包弟”。我们简化了这个名字,就叫它做“包弟”。

    包弟在我们家待了七年,同我们一家人处得很好。有时我们在客厅里接待客人或者同老朋友聊天,它会进来作几个揖,讨糖果吃,引起客人发笑。日本朋友对它更感兴趣,日本作家由起女士访问上海,来我家做客,对日本产的包弟非常喜欢。两年以后,她再到北京参加亚非作家紧急会议,看见我她就问:“您的小狗怎样?”听我说包弟很好,她笑了。

    1962年我们在广州过春节,回到上海,听妹妹们说,我们在广州的时候,包弟每天清早守在睡房门口等候我们出来,天天这样,从不厌倦。它看见我们回来,不住地摇头摆尾,那种高兴、亲热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还很感动,我仿佛又听见由起女士的问话:“您的小狗怎样?”

    “您的小狗怎样?”倘使我能够再见到那位日本女作家,她一定会拿同样的一句话问我。她的关心是不会减少的。然而我已经没有小狗了。

    1966年8月红卫兵开始上街抄“四旧”,包弟变成了我们家的“包袱”,附近的小孩时常打门大喊大嚷,说要杀小狗。听见包弟尖声吠叫,我就胆战心惊,害怕这种叫声会把抄“四旧”的红卫兵引到我家里来。孩子们都劝我把包弟送走,可是在这时节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礼物呢?这些天包弟向我作揖讨东西吃,我却暗暗地流泪。

    形势越来越紧。我们隔壁住着一位年老的工商业者,同我的院子只隔了一道竹篱。有人到他家去抄四旧了。隔壁人家的一动一静,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人们拿着东西进进出出,一些人在大声叱骂,有人摔破坛坛罐罐。这情景实在可怕。这一夜我想了很多,最后决定把包弟送到医院去。

    包弟送走后,我下班回家,听不见狗叫声,看不见包弟向我作揖,我反而感到轻松,真是一种甩掉包袱的感觉。但是在我吞了两片眠尔通还不能入睡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包弟,想来想去,我又觉得我不但不曾甩掉什么,反而背上了更加沉重的包袱。在我眼前出现的不是摇头摆尾、连连作揖的小狗,而是躺在解剖桌上给割开肚皮的包弟。我再往下想,不仅是小狗包弟,连我自己也在受解剖。不能保护一条小狗,我感到羞耻;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包弟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就这样可耻地开始了“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的苦难生活。

    整整十三年零五个月过去了。我仍然住在这所楼房里,每天清早我在院子里散步,脚下是一片衰草,竹篱笆换成了无缝的砖墙。我想念过去同我一起散步的人,在绿草如茵的时节,我们常常弯着身子,或者坐在地上拔除杂草,在午饭前后逗着包弟玩。……我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满身的创伤使我的心仿佛又给放在油锅里熬煎。

    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我不怕大家嘲笑,我要说:我怀念包弟,我想向它表示歉意。

    (有删改)

    1. (1) 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 . 本文采用以小见大的手法,通过讲述一条小狗的悲惨遭遇,反映出疯狂时代给人造成的精神创伤,在呼唤人性的同时,也讴歌人性,倡议人们应爱护动物。 B . 包弟是日本种的小狗,又有瑞典旧主人,容易给“我”招致“里通外国”的罪名,所以成了作者的包袱。 C . 文中加点的“解剖”既指在当时特定的环境中,作者如包弟一样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任人“解剖”,又指作者为了自保而送走包弟后对自己灵魂的“解剖”。 D . 本文按“自然流”叙事抒情,没有刻意雕琢的地方,随着故事的展开,作者的情感呈波澜起伏状的变化:悲伤—欢快—忧虑—轻松—沉重—歉意。
    2. (2) 作者要写自己家的“小狗包弟”,为何要从一位艺术家与狗的故事写起?
    3. (3) 文章包含了作者的精神之痛,请结合文章谈谈你感受到了作者的哪些“痛”?